方才她與關山月的對打,已然将體内的毒給激發了出來,而現在她沒有解藥,恐怕要疼死在這兒了。
關山月蹲了下來,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遞到了她的眼前。
“……什麼?”王意安費力地擡起她的眼皮看着,已經沒有力氣去想别的了。
“解藥。”關山月語氣平淡地說。
“為什麼……”她虛弱地開口問着。
“沒别的原因,我樂意。”關山月頓了頓,“不過阿陰,這次你可欠我一個人情。”
她接過他的藥,或許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把他救命的東西拿來自己吃,可那時候她沒有理智,疼已經叫她忘記了思考。
待藥服下,王意安才感覺到良好,将将站了起來,把她的傘從他手中拿過,給他撐着,讓他不必再被大雨淋。
“謝謝,是兩個人情。”王意安微微一笑,“我從沒想過,号稱天下第一箭的修羅,也有失手的時候,這可不像你。”
關山月滿意點點頭:“沒錯,我是不想殺她,不然第一箭她就沒命了,何須我再出第二箭。”
“我們都很清楚,她的命得留着,在完全把毒解之前,她一定要活着。”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
颠簸的馬車内,裴素素一臉的汗水,蒼白極了,許遠方才把車裡提前準備的藥給她塗上,可并不見她有好轉。
她緊閉着雙眼,兩眼中逐漸出現模糊的畫面。
那年裴明矚身死,陳随來請她擔當仵作職位,來為死者驗屍,原主那時倍感悲傷,一心想為父親找到真兇,可她沒能發現,裴明矚不是那個裴明矚。
陳随後來不讓她去查,把案卷藏起來,但原主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父親的性格,裴明矚完全是一個做什麼都準備齊全的人,心思缜密且難以猜測,他不可能這麼草率的就死了。
……
裴素素猛地睜眼,像被什麼重物擊了一下的模樣,嗔着目,看着極可怕,忘記了身上的疼痛,用力抓住許遠,“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都告訴我!”
“什麼……什麼知道多少?”許遠被吓了一跳,不知她這個問題從何而來,她又為什麼情緒這麼激動,可短暫的思考下,他覺着她現在的情緒或許不是空穴來風。
——她知道了一些事情,這很不妙。
裴素素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了他,閉了閉眼,讓自己的眼睛酸痛感緩解了些,冷着語氣道:“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父親不是我父親。”
他們一定有事瞞着她,這是肯定的,許遠的表情太明顯了。
許遠驚了驚,但很快壓制住自己這樣的表情,像是怕她發現,趕緊安慰道:“說什麼瞎話呢?你父親他怎麼會不是你父親?他已經下葬了……”
想借這句話堵住她的嘴?不能夠。
她盯着他,像豺狼看着獵物:“那就去把他挖出來!”說着便推開馬車的門,一股陰冷的風吹入,馬車被極力拉停,整個車廂劇烈震動,所有東西全部翻了個天。
“你瘋了?你不要命了!”許遠把她拉住,防止她被這慣性甩出車内。
裴素素冰冷的手掰開他的手,許遠眼神疑惑着,隻聽她冷哼一聲:“瘋?我早就瘋了!這麼多次的刺殺,他們要殺的人是我,是我啊!”
她簡直要崩潰了:“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也不知道你們對我隐瞞了什麼,我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工具,被你們和他們推着走,你懂這種感覺嗎?”
她覺着毒藥的功效上了心頭,讓她無法冷靜,明知道這樣不理智,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幹脆就把她這幾天所有的問題一概問了出來。
許遠大抵是懂的,但他不能說,這時,崔嶷半個身子進了車,安慰性地拍着她沒有受傷的肩膀,“冷靜些,人死後入土為安,開館不是小事。”
裴素素往中間坐了坐,讓許遠能夠直着身子對視她,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可我就要開館。”
雨夜中,駛向郊外的馬車終于停了,馬車面前,是一片樹林,林中黑色的籠罩一切,但不難看到,在小路的不遠處立着一個墳。
崔嶷扶着裴素素下了馬車,此刻毒已經差不多解了,其實不必用他的藥,一開始裴素素的身子隻有疼痛感,許遠也是清楚的,但在她逼問他的時候,他沒能特别及時的反偵查。
百密一疏啊,許縣丞,你和陳随肯定早就串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