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嶷也是同意她的這個觀點的,遲遲點了頭,再道:“你對這毒,打算怎麼解?”
“以身入局。”裴素素一笑,“五天這麼多人死了,一定是他們接觸了什麼,加之其他東西促進,使毒發作。”
“促進?你是說……這中毒有兩個步驟?”崔嶷問。
裴素素: “對,就是兩個步驟。我們先來看這位男子,他手指油潤,一看就是經常摸油的,所以他是夥頭兵沒錯吧?”
崔嶷:“是,可……”
“帶我去準備夥食的地方吧,去了或許會有發現。”裴素素向前走,崔嶷隻好閉嘴帶着她過去。
營地準備夥食的地方有三個,裴素素都看了一遍,最終在最後一處留了下來。
“你看啊,這是我從其他營帳裡拿的,而這裡也有,這東西我總感覺在哪裡見過……”說着,裴素素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本書,正是原主的驗屍實錄。
“果然不出我所料!”裴素素猛地一合書,對上崔嶷的雙眼,“是五浔草,這東西可以緻死,但分誰吃。”
正說着,裴素素一口吞下手中的五浔草,在她身後觀看五浔草的許遠瞬間想到了什麼,忽然擡起頭,誰承想裴素素已經将草吞入口中,他趕緊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連同崔嶷,也焦急的來觀望。
“它不能吃啊!你還真要以身入局啊!”許遠隻敢在心裡說,恨不得吼出來,那種糾結的表情極清晰,洞察力超強的崔嶷很快察覺到了,隻是礙于裴素素的安危,沒顧上管他。
“你看,我還好,”裴素素感覺嘴裡苦苦的,不過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感覺,但這兩個緊張的表情着實吓到她了,她聳了聳肩,“你們也試試?”
崔嶷下意識向後移了移,隻有許遠還站在原地,眉頭緊鎖,前者一字一頓道:“你……真的沒事?”
“沒事呀,”裴素素拍了拍手,把手上剩餘的草全部弄到地上,“這種草呀,想要緻死,是對人的身體有要求的。”
“什麼要求?”
“體内油脂過多的人,額……就是胖的人,剛才看屍體的時候,那些人體型大差不差,再按照此草的特性,多針對于體重,所以他們才會中招。”裴素素回答道。
“可既然是毒,為什麼前面幾個大夫沒能看出來?若是他們早早說出這草來,找到解決辦法,也不至于死這麼多人!”崔嶷目光犀利,如果那些曾被他請過來的大夫還在,他一定會用眼神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是因為,這個草……很少見,你想啊,在平安縣這個小地方,仵作都那麼罕見,更何況那不起眼的草,他們沒見過也是情有可原。”
其實,裴素素應該如實說,這個草是從裴明矚那裡研究出來的,可她沒說,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可有解決的辦法?”
“當然有。”裴素素慶幸,裴明矚曾留下各種解毒的方子,原主盡管并不精通,可也全部記了下來,能容她班門弄斧。
隻要按照原主所記的,解毒并不是問題,于是裴素素把方子寫了下來,和許遠先行離開了。
*
“什麼!”裴素素猛然站起來,“縣丞你說,我父親在縣廨留下了這種草?我怎麼不知道!”
坐于門窗緊閉的室内,裴素素本就憋得慌,如今更是面紅耳赤,簡直要熱死在這裡,真想敞開大門吼一聲她待不下去了。
許遠虛心地把低着的頭點了點,算是承認了他方才說的話是真的。
“他當初不僅在縣廨的空屋子裡刨開地闆,用黃土種下那些毒草,還把之前成熟的各種毒草都放在了庫房中,一直存放到現在,隻是屋子鎖着,沒人進去過,縣令也是知道的,并不反對,隻因他說過,那些草留着會有大用。”
“可是平安縣據我所知,除了縣廨有這樣的草,其他地方是絕不會有的,所以,軍營中的草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許遠說得很笃定,也很小聲。
裴素素:“為什麼?是生長需要有什麼特殊條件嗎?種在室内,還并非是用種植土,直接黃土,莫非這草喜幹旱?”
衆所周知,用來種花草的土不能随便弄,就比如你把家門外廣場旁的土拿回來,它不一定能種活君子蘭。
而裴明矚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對。”他頓了頓,将毛筆沾了墨水,一筆一劃地寫在宣紙上——
“五浔草必須生長在光下,盡管是一點黑夜,它也絕不可能存活,而平安縣四季分明,如果尋常人家想種,必須要有東西代替太陽光照,而蠟燭和油燈是唯一能代替的。”
“可要想種植那麼多,最少需要三十平方米的蠟燭整齊擺放,才可最後收獲那樣的成色,油燈那麼貴,蠟燭買多了也不便宜,普通百姓根本支付不起。”
是啊,他們這個小縣城,每天出門看到的都是樸實的鄉村氣息,風吹黃土飛,百姓下地耕作,讀書人少的可憐,裴素素在這裡算是洗心革面,再也不想着呼吸清新空氣了,隻想着自己沾滿黃土的頭發怎麼洗。
所以在這裡,能用得起那麼多蠟燭的,的确找不到一戶人家,或許連店面都沒有。
許遠繼續寫:“我有兩種猜想。”
裴素素也寫:“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