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趙權陣營中。
于營帳中,身着裡衣的趙權坐于高台,聽着台下之人的彙報。
“淮陰侯今日并無動作,但見了兩個人。”
趙權緩緩擡頭,困倦的雙眼一下變得明媚了些,不耐煩地開口:“他見了誰?”
“回王爺,見了平安縣縣丞,還有那個仵作。”
“探知到他們聊了什麼嗎?”
“這……營帳中無人在,但據說是不歡而散,兩個人出來之後,直接走回了平安縣,連那淮陰侯的馬匹也沒騎。”
趙權點點頭,下面的人繼續道:“想來是他們求助無望,這才……”
“這與我們何幹?要對付他們的,可不隻是我們。”趙權頓了頓,“盯着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報本王。”
他領精兵一萬來給有五萬騎兵的淮陰侯下絆子,本就是費力不讨好的事,奈何這件事他非做不可。
底下人應聲說是。
“營中的那幾個人怎麼樣了?”趙權擡起頭看向身旁的男子,面帶愁容。
男子側身向他,答道:“不太好……縣裡的大夫說是暴斃,查不出所以然來。”
“别再拖了,趕緊把人請過來。”
“是。”
*
許遠陪同裴素素從淮陰侯軍營回來,順道帶她來了鄉間。
椋國注重農業發展,偏偏嶽州就像沒受到土地制度的管理般,農民可随意耕種,種與不種都不用繳稅,大多人選擇不種。
至于他們賴以生活的錢從哪裡來,畢竟靠山吃山,平安縣旁邊就是倉山,再加上平安縣人員稀少,山裡的東西沒有個一百年暫且挖不完。
所以盡管許遠找人帶來了種子,也隻有幾家距離倉山遠的種,數起來,隻有五家。
裴素素是第一次走進農戶家裡的,許遠每每隔上幾天會轉一次,為了看哪家困難,給予一定的幫助,所以這裡的人都認識他。
前四家都沒問題,種下的菜才剛發芽,最後要視察的,就是那距離倉山最遠的劉家了。
剛進門,是一個年齡約莫隻有八九歲的小女孩來迎接他們,看見許遠便小跑了出來,滿臉高興地道:“縣丞許久沒來了,你們先進,我給你們倒水。”
許遠與裴素素進來等候,待水遞過來,裴素素抿了一口,道:“你是這家的女兒嗎?”
“我不是,我是等郎妹,我母親在屋裡,她臨産,不方便行走,所以我來接你們。”女孩笑容可掬,眼睛彎彎,臉圓圓的極可愛,由于穿着紅色衣服,特别像一個福娃娃。
等郎妹?裴素素孤陋寡聞了,疑惑的眼睛看向許遠,他道:“如果她母親這胎生的是男孩兒,她就能嫁給他,如果不能,她就要繼續等下去,一直等到是男孩兒為止。”
“我母親一定生的是男孩兒,已經找人看過了,我馬上就不用再等下去了。”女孩柔柔地笑着。
裴素素的笑容固定在臉上,眼睛從女孩身上挪開,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便就不忍再去看她了。
臨走時,女孩來收拾杯子,裴素素注意到了女孩手腕上的淤青,便問道:“你這是怎麼弄的?”
女孩下意識捂住,“不小心摔的……”
可裴素素不信,當即将她的袖子撸上去,随後看到了各種新傷舊傷混雜在一起,看着像是之前遭受到了毒打。
許遠見狀将她與那女孩拉開,連推帶搡的将她帶了出去。
“為什麼?這你都不管?”裴素素把他的手打開,“這要是打死了怎麼辦?”
“管不了,這是符合規章制度的,就算打死了,也上不了官司,況且被打死的并不少,風俗如此,是再正常不過的,沒人會插手。”
裴素素的腦子嗡嗡的,心說真是瘋了,才會有這樣一群人。
後來她才知道,平安縣因為人員稀少,導緻勞動力下降,人口老齡化嚴重,更多人家多生多養,盡管收入不能養那麼多孩子,還是要生,兒子倒還好,能做苦力,女兒就不好了,在封建社會,一般女孩是要賣錢的。
沒想到在某短視頻裡看到的情節,到了古代竟真的讓她見到了,這般等待的一生,不知是多少女子的命運。
*
縣廨中,裴素素被一人堵住了前方的路,許遠欲出手相幫,但被裴素素攔下。
第五天已到,來者正是崔嶷。
“明日便能放我回來?”裴素素無處能躲,隻好問着。
“能,快的話,人定時你就能回來。”崔嶷答道。?①
“我有個要求,帶上他。”說着,裴素素對着旁邊看熱鬧的許遠眯了眯眼,“不然我不會真心為你做事的。”
“什麼?”許遠聽話後退一步,“我可不去,這跟我有什麼關系?他……又是誰?”
“在下崔嶷。”
說完,許遠臉色一下就變了:“姓崔?這平安縣還沒有姓崔的人,你……是宣王的人?”
“縣丞慧眼如珠,我乃宣王陣下将軍,奉命來請裴仵作驗屍。”崔嶷倒也不隐瞞,直白點名來意,看樣子是必要帶她走了。
“軍營裡的屍體有什麼可驗的?”
“并非一般死亡,所以請仵作,不過先前來的大夫說,像是中毒,我想着……裴仵作是會解毒的,這才向王爺推薦,當初我從刺客手中救下你,難道你要反悔?”看獵物的眼神看向她,裴素素下意識搖頭。
可又想到,她怎麼會解毒呢?這不是給她出難題嗎?原主可沒留下任何有關毒理的知識,可原主萬一真會呢?那她不是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