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陰輕皺着眉: “可師父,這很危險,你已經在危險中度過十年了,雖然我知道,沒有什麼值得你放下過去,可你也要為自己想想,不能總是視所有人為敵。 ”
她的師父,沒有任何陣營,隻是看誰不順眼就針對誰,因為自己超高的功法,讓其能在絕殺閣中發号施令,他所帶領的隊伍,全部無條件聽命于他,如果非得從中獲得什麼對自己有利的事的話,那麼一定是他們求賢若渴的解藥。
絕殺閣的毒,雖隻有十二種,可各個要人命,毒效強大,難以解除,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拿重金來換。
毒的來源,她始終不知道,這也是雲七不肯說的。
“我知道。”雲七輕輕答了一句,也隻是為了讓她别再勸下去了。
“那師父知道陳随已死嗎?”阿陰語氣冷了冷,雙眼也不再含情脈脈,似乎能将他的眼睛望穿,他是明顯有遲疑的,隻是時間很短,不易被發覺。
雲七做事從不留餘地,他經手的人,想活命有些困難,而作為他唯一的徒弟,阿陰是懂他的。
“知道,”雲七說着,阿陰的手突然破開他的禁锢,直向他的脖子而去,“那師父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讓我空懷希望去一趟!”
雲七側身,右手抓住她的手腕,深幽的眸子看着她,“阿陰,你早已和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為什麼還執着于之前的事?你現在手上的人命,多他們兩個與少他們兩個沒有分别。”
“有分别!這根本就不一樣啊師父!你明明知道我一直要的是這個!”阿陰極快地掙脫開來,與他過了兩招,對方将真氣集中于手掌中,與她對拍一掌,瞬間讓她後退三步。
阿陰的武功好歹也是雲七手把手教的,所以會更加了解她,甚至能預判她下一步的章法,打起來自然更勝一籌。
“夠了!”雲七少有的怒色此刻淋漓盡緻,“是我對你太過放縱,你才屢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呵,到頭來,他還是沒把她真的放在眼裡,她不過是一個他能用得着的屬下罷了,她就不該抱有幻想。
話落,阿陰手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是方才那一掌真氣湧上心頭,促進了她體内毒的發作,瞬間臉色煞白,渾身寒冷。
是蝕骨散,毒發便如萬針刺骨,當初他為控制她給她下的。
看到她這個樣子,雲七的臉色未有變化,仍舊冷漠,“這月的藥,你别想再要了。”
阿陰冷笑一聲,有些無奈,不想擡頭看他一眼,他竟也沒做過多停留,直接向殿外走去。
“師父,”阿陰叫停了他,笑容不見,眼中含淚,“陳随的死,與你有關嗎?”
雲七停下聽她把話問完,沒有回答的意思,緊了緊手,遂擡腿而出。
果然啊,她到現在的地步,也有他的功勞。
本來想着,以他們二人現在的情意,她不開口要解藥,他也會給她,她總歸是有些不同的,如今看來,他還是更喜歡把她握在掌心裡,不想讓她為自己而活,與那些人别無兩樣。
所以,這些年為他打打殺殺,根本不值得。
*
剛剛滅完火的縣廨,已然變成了叫人路過不忍驚歎的地步,可以說,整個縣廨除了正廳幸免于難,其餘的地方盡管沒有被燒焦,但也有極重的煙味。
許遠疲憊地坐在縣廨門口的台階上,捂着臉,任由百姓圍在門口觀看,他的頭一直沒擡起過。
裴素素落座于他的旁邊,他緩緩擡頭,看了她一眼,醞釀了半天還是開口道:“你和她,都說了什麼?”
“說了她那卷宗的不合理之處,縣丞經手這麼多案子,對她的卷宗想來是有印象的,能和我說說嗎?”
“當年接手這件事,縣令本來是有意繼續查的,可一天不到的時間,縣令便改了主意,将真兇定到她的身上,這對所有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誰都不信,姚瑤能以一人之力殺了兩個對她極好的人,這太荒謬了。”
“我是想着暗中查的,可縣令對此下了嚴令,不允許我再插手,将案卷室嚴防死守,沒有他的鑰匙,誰也進不去,事情就一直被擱置,案卷便被封在案卷室,之後便無人再提及了。”
裴素素:“意思是說,縣令不是一開始就完全認為兇手是她?”
“對啊,不知道他怎麼就改了想法,到現在我都不理解,”許遠頓了頓,“可我剛才似乎理解了。”
“什麼?”
許遠看了看周圍,還是不想開口訴說,好像在忌憚誰,輕輕拿起她的胳膊,示意她張開手,開始在她手掌心慢慢地寫。
大概是想說,姚瑤變成現在這樣,能力比尋常捕手高出數十倍,背後的人一定很厲害,或許從多年前就算好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讓縣令查下去,非要把姚瑤變成兇手才罷休。
裴素素也在他手掌中寫:縣令家中還有什麼親人?
許遠與她對視一眼,似乎想到了一個驚人的事,瞪大了雙眼,遂寫下:他夫人柳氏,是他平生最信任之人,或……
他停止了動作,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站起來叫道:“哎呀當時我怎麼沒想到!”
又趕緊拉起裴素素,“快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