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意安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接着道:“他原來給自己起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啊,聽着像是正人君子,難怪表姐你會被他蒙蔽。我猜,你能在短時間内查到這麼多信息,肯定也有他的功勞吧。”
“……”她緩了緩神,一下便覺知到她的意思。
沒錯,王意安自戕未果暈倒後,她便告知竹隐要去找關于她的信息,而他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硬是把她前前後後的遭遇全部擺在了她的面前,當然除了她消失之後的事,這辦事效率也太高了。
之前她一直在為和王意安談話而做準備,沒機會多想,就算想了也會先閉口不提,現在王意安一說,她便有了感覺,他能收集消息那麼快,很大概率是背後有一堆人幫他。
“你是說,他有一個不可告人的身份,但卻有意留在我身邊,是對我有所圖謀?可既如此,他又為何對我連下兩次殺手?”裴素素試着推理,可這個在短時間根本理不清。
“他的身份,往高了說,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往低了說,不過是一個五品官罷了,他若動手殺你,你豈能活到今日?可是你做了什麼?”
“我……沒做什麼,他忽然就放下刀了,還說之後不會再有殺我的心思。”裴素素不打算供出那個姓邵的。
“他的話不可盡信。”王意安不多加盤問,已知裴素素是在匡她,因為蘇寂用的不是刀,是劍。
“最近有不少人要殺你,你知道嗎,你的這顆人頭,值五十兩銀錠,可真是不菲,江洋大盜都不值這些。”
“誰要殺我?用這麼多錢!”裴素素心問,其實相較于她會被殘忍抹去生命而言,她還是更在意誰這麼有錢。
“你真不知道啊?”王意安看出她驚愕的表情,并不想瞞着她,又道:“那日你把監管司指揮使救下,之後又說服他留下,至此,監管司成了副使張戾的天下,當然他也并不能完全令手下服從。”
“蘇寂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為了斬草除根,監管司發派了通緝令,其上通緝了你們兩個,他的賞金卻隻有六十兩銀錠,這明顯是對他侮辱,對你的擡高啊。”她擺了個嫌棄的眼神,盡管知道她說的人就在外面,且能聽見,她還是要說。
蘇寂……是指竹隐的真名嗎?看來為原主招來禍事的,果真是自己的善心,救了人倒沒什麼,原主竟然還說服蘇寂留下,那不是上趕着被殺嗎。
按照古代銀子價錢,一畝地隻得七八兩銀子,而一兩銀子足夠平常五口之家一個月的吃用,她這個小仵作,在這麼個大多數是窮人的地方,對她用這麼多錢,可不就是擡高她了麼,進而把蘇寂這指揮使的身價降低了。
(銀兩用度借鑒《步步驚心》)
“他做指揮使三年,得罪了不少人,懸賞才這麼些錢,而那些想得到錢的人,打不過他,自然就會來找你了,所以你明白為什麼會有人來殺你了吧?”
話落,裴素素算是徹底明白了,蘇寂不是知恩圖報的人,他被原主所救,可能是一時豬油蒙了心才會選擇留下,後來或許是放不下曾經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才會選擇殺掉原主,以絕後患,避免原主會把關于他的事說出來。
裴素素盡量讓心态平靜,收着怒火道:“你與他,誰更強?”
王意安毫不避諱:“大宗師級别的人,我雖打不死他,但他也打不死我,兩敗俱傷罷了,可我們不會輕易交手的,否則對彼此都很危險。”
“表姐,你怎麼不問我是什麼時候會的武功,又為了什麼目的出現?”她似乎對她的不同沒提起興趣。
裴素素話由心生:“你能成為如今這樣,一定受了很多苦。都怪這窮鄉僻壤,用臭規矩欺壓女性,否則你母親也不會被那賭徒變賣!”
其他地方不知道,總之她打聽到,在這種小鄉村,夫妻之間便如同上下級,女方被男方變賣的比比皆是,這種非但不會被傳閑話,反而會被視為正常現象,封建至極。
這破封建還好沒威脅到她頭上,真把她逼急了,她拉着那些說話的人一起同歸于盡,最不濟也要拉個墊背的!
王意安對她這句話完全沒有抵抗力,一下神情就變了,“其實,早在榮正五年六月十一日開始,案卷所記錄的時間就不對了,我出發求助時,日期是五月十一日,這中間可是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就抹平了呢?”
“案卷上寫你是六月十日子時一刻出發(已經過了六月九日),在六月十一日到,可你卻說你五月十一日出發,這……是誰改了你的案卷?”
被抹平的時間,她又做了什麼?是誰抹平了她的時間,又為什麼這麼做?
“或許是我身後的那些人,又或許是縣廨裡的人,總之,這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她頓了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道:“那表姐,你為什麼問我與他誰更強?”
“隻是問問而已……”也就隻是問問,她現在能暫且信任的人,怕是隻有他了。
但靠别人,永遠是靠不住的,這點她非常清楚,聽了她的話,她更加覺着竹隐留在原主身邊,是有目的的。
說着,裴素素聽見有東西落地的聲音,不知道王意安要做什麼,但她還沒來得及發問,便感覺背後有東西燒着了,燒的味道越來越大,散發出來的煙實在熏人,火很快燒在了她的桌子上,進而是其上的案卷,她難以抑制地咳嗽了起來。
“你……”
沒等裴素素說出聲來,便感覺到有人拉起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整個人背了起來,她看得很清楚,那是王意安,她沒想把她留在火場,她要帶她出去。
“燒了它們,麻煩事自然會少很多,反正縣令也沒了,它們放在這裡也隻是落灰,而表姐,我可舍不得你死,我還有很多話沒和你說呢。”王意安淡淡地說,一步一步的将她背出火海。
下一秒,房梁倒塌,煙氣彌漫了出來。
“縣廨中的人呢?”裴素素在院子裡沒有看到一個人,剛才她進來時,縣廨還有人巡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