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不禦眼神一凜,二話不說當場拔劍。
袖中靈劍應召而出,一股凜冽的劍氣轟然散發出來,蘊含的氣息混亂又狂暴。
輕飄飄的威壓一經碰撞,彈指間便堙滅殆盡。
執法長老抖了抖胡子,表情又驚又怒:“宮不禦,你竟敢當堂拔劍?!”
本以為接下來是喜聞樂見的質問與解釋環節,上了年紀的花白老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素來以脾氣溫和聞名的年輕首席竟會忽然暴起。
宮不禦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雙腳猛力蹬地,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出,呼嘯着向前沖去,身後白袍獵獵作響。
劍修向來不倚仗身外之物,僅憑一人一劍行走天下,出招自然集快、準、狠三字之精。
執法長老來不及咒罵,當即祭出法寶金剛鐘防禦。
“铛——”
一擊不成,宮不禦撿着記憶中的劍招一頓輸出。
躲在鐘内的老頭退無可退,驚覺這屆首席實力竟如此拔尖,竟能同他這個長老一較高下,果斷将矛頭轉向了另一側。
這老鼈孫眼珠一轉,宮不禦就暗道不好,果然——
“鹿且微,還不速速讓魔頭離開你大師兄的身體!”
堂下弟子一片嘩然。
宮不禦心頭一跳,第一時間扭頭去看鹿且微的表情。
這是他覺醒後第一次,正視心上人近在咫尺,卻又闊别多年的容顔。
宛若九天上仙精心雕琢的臉龐,白皙中透着一抹淡淡的紅暈,每一寸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正正好應着宮不禦的喜好。
精緻的下巴微擡,那雙淺琥珀色的瞳孔一錯不錯地迎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瞬間,忽然勾起了他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初見。
宗門百年一度的弟子修為測試,六道峰大名鼎鼎的峰主踏上石台。
腰側探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一绺發絲調皮地粘在臉側,襯得瓷白的皮膚更加瑩潤,泛着水光的靈動雙眸一眨一眨,甜甜地叫他哥哥。
六道峰峰主聞言,尴尬地輕戳他的額頭,惹得小孩兒鼓起臉,不情不願地改口。
他那時就知道,六道峰同試劍峰是千萬年水火不容的宿敵,兩峰弟子見面能互道一聲師兄弟就已是不易,更别提認賊作兄。
回憶結束,宮不禦下意識的,揚唇朝那已褪去孩童模樣的人綻開一個極盡燦爛的笑。
他偏不承這段怨。
瞧他這般作态,執法長老眼中閃過“果然如此”的了然,繼續添油加醋:
“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這奪舍魔頭正是你們二師兄故意引來,妄圖動搖雲清宗的根基啊!”
一口砂鍋大的帽子倒扣下來,宮不禦就算看到乖巧道侶的臉後心情再好,也不免被激起了火氣。
執法長老見此,心中更是得意。
他正欲再多說點什麼,就見宮不禦忽然停止了攻勢,沖他露出一個異常溫柔的笑。
執法長老:?
見他眼神混濁又懵懂,宮不禦煞有介事地歎氣:“看來不吃點苦頭,長老是不會老實的。”
他的語調冰冷,常日挂在臉上的那絲對強者的敬畏徹底消失不見。
濃墨般的黑眸洩出獨屬于劍修的肅殺,令執法長老汗毛倒豎。
靈劍脫手,宮不禦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将體内靈力瘋狂灌入靈劍之中。
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決心,靈劍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散發出的光芒愈加耀眼。
直到流暢的劍身無端迸出一道龜裂的痕迹,猶如蕩開平靜湖面的一道猙獰傷口,裂痕由此開始加速蔓延。
執法長老嘚瑟的表情霎時一僵,當場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靈劍自曝?!
他下意識哆嗦着唇破口大罵:“你瘋了?!!”
見這老頭如此疾言厲色,宮不禦頗覺委屈:“長老這是說的什麼話,弟子實力低微,隻能如此了。”
不滿意的話,你自刎給我看啊。
宮不禦默默補充。
執法長老顧不上驚駭,一條手臂甩出殘影,丢下一枚拖延時間的法印撒腿就跑。
他娘的這小子有病吧!
自古劍修以手中劍為傲,他活了千八百年,第一次知道還有一言不合就爆劍的劍修!
宮不禦表情無波無瀾:“追上去。”
靈劍嗡鳴一聲,鬥志昂揚地豎劍指天,雄赳赳氣昂昂地飛天而去,速度令凡劍望塵莫及,更令壽元漸短的老頭肝膽俱裂。
宮不禦滿意轉身,變臉般再度揚起一個燦若驕陽的笑,準備帶上鹿且微一起走。
順便攬攬腰,修補一下破損的感情什麼的。
誰知,等他回頭看去,堂下唯餘一衆目瞪口呆的白蘿蔔蠢蛋,不見心上人蹤影。
宮不禦一怔,下意識放開神識朝八百米開外一探。
鹿且微手中控制着一個龐大的陣法,将外圍弟子全部護衛在外,蹙着眉遙遙望來,滿眼嫌棄。
宮不禦:“……”
這種時候居然還想着保護别人……
他怎麼能這麼可愛!
宮不禦顱内尖叫,面上仍維持着一位元嬰修士該有的潇灑風度,掌心迅速凝出一柄金質長劍,一腳踏上閃離原地。
雲清宗首席師兄,固持靈劍自然非同凡響,乃是稀有的極品靈劍。
其爆炸所産生的沖擊波不僅執法長老無法抵抗,就連整座執法堂都難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