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各州各城援軍紛至,薛念湘統軍數戰連捷,斬殺魔軍副将首級,挫殺魔軍銳氣,局勢趨好。
十月二十八,兩軍再于荊澤江大戰,薛念湘與胤燭交手受重傷險些喪命,戰況急轉直下。
——
“阿雲,休息片刻再繼續吧。”
薛念湘招呼練習長鞭練了兩刻鐘的褚纖雲過來喝茶,也給小白倒了一杯,“來,小白,你也喝。”
小白跳下褚纖雲的肩膀,滑動蛇身躍到桌上,蛇尾卷起一塊點心丢進嘴裡。
褚纖雲放下長鞭走過來,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和肩膀,端起沏好的茶,茶水熱氣騰騰,輕吹幾下,待溫度适宜,捧着茶杯吞抿一口。
水汽飄浮到臉上,濕潤粘稠,她低着頭,眼神偷瞥坐在對面的薛念湘。
問還是不問?阿湘都說了她是自願放棄少城主的位置,再問顯得她不相信阿湘,可……
忽然,薛念湘的眼神看過來,她迅速移開目光,等她轉了過去,褚纖雲又悄摸偷瞥。
來來回回幾次,小動作早已被薛念湘發現。
好像不止現在,昨天和前天,阿雲也露出過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雲。”薛念湘叩了叩茶桌。
“啊、怎麼了阿湘?”
褚纖雲聞聲擡頭,見對座的人眼中含着笑容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沒、沒有啊。”她略心虛地回答。
“沒有嗎?”薛念湘拉長語調,“真的——沒有?沒有想知道薛亭說的話是真是假?”
她搖頭,頓了三秒又狠狠點頭,“想、我想知道。”
不願懷疑薛城主的為人,但還是在意那日薛亭在茗水居所說,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她向阿湘求證豈不是揭人傷疤,而且很難想象薛城主會做出那樣的事。
可不問清楚又心思難安,擔心兩年前阿湘真的受了委屈。
“少城主之位,的确是我自己不想争。”
薛念湘坐直身子,眸色變得認真,“母親對我和哥哥一視同仁,也一直都是按少城主的要求培養我們,談不上偏心。非要說我們之間她最鐘意的少城主人選是誰,其實,是我。”
“起初我并不排斥,畢竟保護百姓、保護虞城,是我心之所願,但長大後愈發意識到少城主這個位置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純粹,其中……摻雜着各方利益,要做的不止是保護虞城安危那麼簡單……我不想攪進那些争權奪利之事,也不喜圓滑世故,所以變了主意,想進宗門修煉,習得更高強的法術。”
“擔心母親失望,我一直沒想好怎麼開口,畢竟從小到大,她在我身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都比花在哥哥身上多。兩年前少城主選拔試煉剛開始的時候我就想對她坦白,最後拖到第七項試煉結束才告訴她。”
褚纖雲動了動唇,“城主肯定是支持你的對吧?”
想起那日的情景,薛念湘不由自主地揚唇,“嗯,我跟母親說了之後,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失望。”
“湘兒,你想好了,真的打算進宗門修煉,放棄少城主的位置?”
薛令儀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容貌與氣質皆與年輕時候的自己相似,不同的是,她說想走另一條路。
“母親,我想好了。”
薛念湘的回答無比堅定,“财權不是我所求,我隻想抓妖除魔,盡可能地保護百姓們的安危。力微,護虞城,力盛,則誅疣尤,護天下,這也正是您對我和哥哥從小到大的教導。”
“不會後悔?”
進宗門修煉,和留下來做虞城的少城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選擇。
頂着城主兼母親的威嚴目光,薛念湘一字一句道,“我自己選擇的路,絕不後悔。”
說罷,心情還是難掩忐忑,母親會允許她這麼做嗎。
母女二人目光相對,從那雙嚴厲的眼睛裡,薛念湘似乎在其中看到了……欣慰和自豪?
“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我尊重你的選擇。”
薛念湘微詫,“母親,您……這就同意了,不覺得我辜負了您的期望嗎?”
薛令儀搖頭,嚴厲的目光變得慈愛,“隻要你别忘記修煉的初心便好。”
那段時間邙城與蟠水局勢緊張,進宗門修煉一事暫且擱置,她被安排進城尉司協助當時的掌使與孫都尉。
兩年内,凡涉及妖魔的事務,薛念湘無不用心對待,短短兩年繼任掌使,全靠做出大大小小的實績得來,城中百姓們對她的敬佩有時甚至會壓過少城主薛硯風。
“我想讓别人提起我時,最先想到的不會是,‘她是城主的女兒、她是少城主的妹妹’,而是城尉司掌使——薛、念、湘。”
“谷窈本是刑獄司的人,我覺得以她的心性和能力隻當個獄卒太可惜,便把人挖過來培養。果然,我沒錯過明珠,如今她完全能夠勝任掌使的位置。那晚妖魔入侵,我和母親商量,不如借這個機會推谷窈上任,畢竟我還是更想去昆侖山修煉法術。”
本打算抓到薛亭,處理完此事就上昆侖山,誰知計劃總趕不上變化,魔族挑起了戰争,這種時刻,她怎能離開。
“不過修煉本就是為了保護百姓,兩年都等了,這次擊退了魔軍再去昆侖山也不遲。”
褚纖雲一臉崇拜地看着她,“有阿湘在,這一仗我們肯定能赢,魔族等着慘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