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賽之後,伊芙恩時不時會在想去圖書館的時候再次被艾麗卡“逮捕”,随後被帶去正在訓練的索菲娅所在的魁地奇球場。
這大概是來到霍格沃茨以來,伊芙恩去魁地奇球場最頻繁的一段時間了。
畢竟飛行課隻在庭院的草地上進行。
與之相對的,伊芙恩見到霍華德的頻率也高了不少,當然,還有其他兩位擊球手——多裡安·溫特米爾、霍裡斯·卡梅隆。
西裡斯有時候也會突然冒出來,每次他一出現,伊芙恩很難不注意到霍華德突然“便秘”一般的表情。
說起來,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時候互相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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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終于還是這樣前進到了五月底。
期末考就在不遠處,五年級和七年級的學生更是即将迎來OWLs和NEWTs。
壓力席卷了整個霍格沃茨城堡,仿佛連盔甲都在低語着焦慮。走廊裡彌漫着羊皮紙、舊書和熬夜提神魔藥的混合氣味。
伊芙恩剛從MRA出來,懷裡抱着的《标準咒語·二級》、《魔法防禦理論》和《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幾乎要壓彎她的腰——她甚至忘記自己可以用漂浮咒。
在MRA坐了一整天,她的肩膀酸痛,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其實更理智的選擇是直接在MRA的宿舍裡休息,可不到真正的考試周,她還是不想如此。
隻是從MRA離開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拉文克勞。
拉文克勞意味着什麼呢?
意味着用不着想,公共休息室此刻必然是戰場——羊皮紙摩擦的沙沙聲是戰鼓,低聲背誦的嗡嗡聲是号角,彌漫着近乎絕望的臨陣磨槍氣氛。
她需要片刻的喘息,哪怕是在一條冰冷、無人的走廊裡。
她拐進東側一條僻靜的走廊,這裡遠離主樓梯的喧嚣,隻有幾幅沉睡肖像畫發出輕微的鼾聲,一副古老的騎士铠甲在月光投射的陰影裡沉默地矗立。
清冷的月光透過高窗,在地闆上切割出巨大的、幾何形的光斑。
伊芙恩此刻已經顧不上潔癖,她背靠冰涼的石牆,任由書本滑落堆在腳邊,深深吸了一口混雜着塵埃和一絲地下潮氣的空氣,試圖将塞滿腦袋的“遺忘藥水制作過程”(梅林在上,她真恨魔藥實操課!)暫時清空。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卻異常穩定、規律的腳步聲從走廊深處傳來。
不同于學生匆忙或拖沓的步伐,也不同于管理員普林格那鬼祟的、帶着惡意窺探的潛行。
這腳步聲帶着一種經過嚴格訓練的、近乎刻意的節奏感,每一步落下都清晰可聞,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伊芙恩瞬間繃緊了身體,心髒在胸腔裡敲擊出急促的鼓點,期末考前的緊張被一種更原始的警惕取代——自從上次目睹了西裡斯和蒙塔古的事件,她變得格外警惕。
她迅速彎腰,動作卻帶着刻意的控制,盡量不發出聲響,手指已經悄然滑向袖中緊握的懸鈴木魔杖。
陰影中,一個高挑、裹在深灰色旅行鬥篷裡的身影逐漸顯現輪廓。
鳄魚皮短靴踏在石闆上發出不容置疑的回響,月光掠過,照亮了那标志性的、雕刻着繁複荊棘花紋的銅制眼罩,以及鬥篷下若隐若現的、缺失了兩根手指的右手——格洛麗亞·摩根教授。
伊芙恩的呼吸微微一滞,這位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即使在日常教學中,也周身萦繞着一種剛從某個陰暗角落執行完秘密任務歸來的氣息。
她的嚴厲、她的古怪(随身攜帶的、用途不明的小道具,那隻據說能探測惡意的、造型像微型坩埚的黃銅懷表),以及她對防禦術近乎苛刻的要求,都讓學生們對她懷有一種複雜的敬畏。
此刻,在深夜無人的走廊裡單獨遇上,伊芙恩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晚上好,伊萬斯小姐。” 摩根教授的聲音比課堂上低沉沙啞,依舊帶着濃重的匈牙利口音。
她在幾步開外停下,那隻完好的、銳利的棕色眼睛如同鷹隼,精準地捕捉到伊芙恩腳邊散落的書本、她臉上未褪盡的疲憊,以及——最關鍵的是——她那緊握魔杖、蓄勢待發的姿态。
摩根教授的眼罩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看來期末的壓力不小,深夜還在用功?” 她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陳述還是疑問,更像是一種試探性的觀察。
“是的,教授。” 伊芙恩緩緩站直身體,聲音保持着平穩,但目光沒有離開摩根的臉,魔杖也沒有收回袖中。
她沒有解釋更多,隻是陳述一個事實:“不過,圖書館和公共休息室都過于……喧嚣了。”
摩根教授的目光掃過那本《魔法防禦理論》,最終落在伊芙恩的臉上,那隻獨眼仿佛能穿透表象。
“理論是基礎,” 她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感,“黑魔法防禦,或者說任何真正的防禦,最終都依賴于直覺和瞬間的判斷。書本無法教會你在惡咒飛來時如何本能地揮動魔杖。”
她停頓了一下,那隻完好的眼睛似乎微微眯起,像是在回憶某個具體的畫面。
“就像你去年在課堂上,擋開斯内普先生那次繳械咒。時機抓得很準,屏障咒的成型異常穩固,那不是靠背誦理論能練就的反射神經。”
伊芙恩的心髒猛地一跳。她沒想到這位嚴厲的教授會記得大半年前課堂上的沖突細節,更沒想到她會在此刻提起。
這突如其來的關注讓她更加警覺,她微微擡起下巴,藍色的眼睛迎向摩根教授審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
“謝謝您,教授。那隻是……必要的防禦反應。” 伊芙恩的回答謹慎而克制,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既不顯得自滿,也不過分謙卑。
她心底卻在急速思考:為什麼提起這個?僅僅是對一個普通學生的評價?還是……另有所指?還是說,她和西裡斯私底下的“補課”早就被摩根教授發現?
“‘必要的防禦反應’,” 摩根教授重複了一遍,語氣裡聽不出褒貶,更像是在咀嚼這個詞的分量。
“本能的背後是無數次枯燥重複的練習和對危險的提前預判。我見過太多空有理論或所謂‘天賦’的巫師,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他們的‘本能’脆弱得像一張羊皮紙。” 她的話語帶着一種經曆過殘酷現實的、冰冷的重量。
她向前踱了一小步,月光照亮了她眼罩邊緣磨損的痕迹和鬥篷上幾處難以辨認的深色污漬。
“伊萬斯小姐,我觀察到你在防禦性咒語上,尤其是屏障咒和偏轉類咒語,手腕異常穩定,魔力輸出精準得……不像二年級生。這很……特别。”
這精準而具體的評價像一根針,刺破了伊芙恩表面的平靜。
她内心警鈴大作,一個拉文克勞二年級學生,成績不錯(魔藥實操除外),在黑魔法防禦術上表現良好但絕非頂尖——值得這位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在深夜走廊裡如此關注?
她想起了自己先前天馬行空的猜測——難道她真的是前傲羅?
如果真是如此,鄧布利多讓她來教黑魔法防禦術絕非偶然。
伊芙恩的藍眼睛微微眯起,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我隻是盡力掌握您所教授的技巧,教授。穩定和精準,是拉文克勞追求智慧的一部分,不是嗎?”她巧妙地将話題引向學院特質,既回答了問題,又避開了個人評價。
摩根教授那隻棕色的眼睛銳利地鎖定了伊芙恩,仿佛在評估她話語裡的每一個音節。
空氣似乎凝固了幾秒,鄧布利多校長在學期初确實曾看似随意地提過:“格洛麗亞,或許可以多留意一下年輕的伊芙恩·伊萬斯。她身上……有些值得關注的特質。”
當然,我們的這位老校長沒有細說,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裡藏着什麼秘密,摩根也沒有追問——她深知鄧布利多不會無的放矢。
但“留意”對她而言,意味着觀察、分析、評估潛在價值。
眼前這個紅發女孩,面對她的壓力表現出的不是畏懼或谄媚,而是冷靜的警惕和謹慎的應對,這本身就印證了校長的暗示。
她的防禦直覺确實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