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芙恩以為她和西裡斯也許會一直保持這樣的相處狀态後(其實她真的覺得還挺好的,就是可能不太方便以後商量對抗伏地魔的對策),和解的契機來得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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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複活節假期結束前的一個深夜,伊芙恩為了查找一份關于古代如尼文防禦性應用的晦澀文獻(她已經開始預習了),在圖書館禁書區邊緣徘徊到很晚。
其實她完全可以直接在MRA住下,但是除了期末周以外,她還是更想回自己寝室睡覺。
當伊芙恩抱着沉重的書本,抄近路穿過一條偏僻、光線昏暗的回廊返回拉文克勞塔樓時,一陣壓抑的、帶着痛楚的喘息和物體碰撞牆壁的悶響從前方拐角的陰影裡傳來。
她的腳步瞬間頓住,拉文克勞的警覺讓她立刻熄滅了魔杖尖的光亮,屏息凝神。
那不是普通的學生打鬧,空氣中彌漫着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不安的寒意,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的雪松與青草還有薄荷混合的氣息。
心髒猛地一沉。
伊芙恩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月光從高高的拱窗斜射進來,在冰冷的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塊。
就在那片光暗交界處,一個還不算高,但瘦削的身影正背靠着牆壁,劇烈地喘息着,一隻手死死捂住左臂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黑色的校袍在陰影裡幾乎融為一體,但那微長的黑發和緊繃的下颌線輪廓,伊芙恩絕不會認錯——是西裡斯·布萊克。
更讓她瞳孔驟縮的是,西裡斯并非獨自一人。
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一個穿着斯萊特林校袍、面色蒼白得不像活人的七年級學生(她認出那是蒙塔古,一個聲名狼藉、據說私下研究黑魔法的家夥)正舉着魔杖,杖尖閃爍着不祥的綠光,臉上帶着一種近乎狂熱的猙獰。
他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出現,動作有一瞬間的遲滞。
“昏昏倒地!”伊芙恩甚至沒有思考,西裡斯陪她進行的實戰訓練不是白練的,她的魔咒又快又準,一道刺目的紅光從她藏身的陰影中疾射而出,精準地擊中了蒙塔古持魔杖的手腕。
魔杖脫手飛出,撞在牆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抹綠光瞬間熄滅。
蒙塔古痛呼一聲,驚駭地看向襲擊的方向,當看清是伊芙恩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低罵一聲,不再戀戰,捂着受傷的手腕,踉跄着迅速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黑暗裡。
危機解除,但空氣中的寒意和血腥味并未散去。伊芙恩快步上前,魔杖重新亮起,光芒照亮了西裡斯靠着的角落。
西裡斯的情況比遠看更糟,臉色在魔杖光下呈現出一種失血的灰白,額頭上布滿冷汗,緊抿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捂着左臂的手指間,深色的液體正不斷滲出,染紅了黑色的布料,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他擡眼看向伊芙恩,灰色的眼眸在疼痛和虛弱中依然銳利,帶着一絲未散的戾氣和難以言喻的複雜,驚訝、狼狽,還有一絲被撞破窘境的難堪。
“怎麼回事?”伊芙恩的聲音冷得像地窖裡的石頭,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她第一次主動跟西裡斯講話。
她快速掃視他的傷口,眉頭緊鎖,“蒙塔古?他對你用了什麼?”那抹綠光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心頭發寒。
西裡斯扯出一個虛弱的、帶着點自嘲的笑,聲音因為疼痛而沙啞:“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改良過的切割咒,加了點惡心的‘料’。”他試圖站直,身體卻晃了一下,不得不重新靠回牆壁,額角的冷汗流得更急了。
伊芙恩沒再說話,她迅速蹲下身,放下懷裡的書,動作利落地從自己校袍口袋裡(一個拉文克勞總是習慣性地攜帶一些應急物品)抽出幾塊幹淨的布帕。
她無視了西裡斯可能存在的抗拒,直接用魔杖小心地将他捂着傷口的手撥開。
深色的布料被劃開一道猙獰的口子,皮肉翻卷,傷口邊緣泛着一種不正常的黑紫色,絲絲縷縷的黑氣像有生命般在血肉邊緣纏繞,阻止着血液凝固,甚至還在緩慢地侵蝕着周圍完好的皮膚——這絕不僅僅是切割咒那麼簡單!是惡咒,甚至是某種黑魔法詛咒的雛形!
看到傷口的那一刹那,伊芙恩之前所有的冰冷、憤怒和刻意維持的疏離,都被一種更原始的、壓倒性的恐慌和憤怒取代了。
這比冠冕那次更直接,更緻命!
她猛地擡頭,狠狠地瞪向西裡斯,藍色的眼睛裡燃燒着冰冷的火焰,聲音因為後怕和極緻的憤怒而微微發顫:“沒什麼大不了?西裡斯·布萊克,你是不是非要等到被擡進棺材裡才覺得事情‘大’了?!”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帶着一種被壓抑太久終于爆發的尖銳指責,“而且你!你!”
伊芙恩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擡手指向西裡斯:“你為什麼能讓他傷到你?!”
西裡斯被她吼得一愣,灰眸中閃過一絲愕然,随即被更深沉的複雜情緒覆蓋。
他看着她眼中那毫不作僞的驚恐和怒火,看着她因為擔憂和憤怒而微微發白的面頰,看着她不顧污穢、毫不猶豫處理他傷口的手——那雙手在微微顫抖,卻動作精準地試圖用布帕壓住不斷湧出的黑血。
伊芙恩沒再看他,隻是死死咬着下唇,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算了你先閉嘴。”她命令道,聲音依舊冷硬,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西裡斯的傷口完全應該去找龐弗雷女士,可這會兒早已過了宵禁,伊芙恩又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平日裡的理智完全消失不見。
她迅速用布帕壓緊傷口,試圖減緩出血,但那些黑氣頑固地抵抗着。她果斷地抽出魔杖,回憶着在《常見黑魔法傷害及緊急處理》中看過的内容,對着傷口邊緣低聲念誦一個複雜的淨化咒語。
銀白色的光芒從杖尖流淌而出,小心翼翼地覆蓋在傷口上,與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對抗,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西裡斯悶哼一聲,身體瞬間繃緊,顯然淨化過程帶來了劇烈的痛楚。
“忍着!”伊芙恩低喝,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淨化黑魔法殘留極其耗費心神,更何況她确實并不熟練。
銀光與黑氣在傷口邊緣激烈地拉鋸着,每一次光芒的推進都伴随着西裡斯壓抑的抽氣和伊芙恩更加凝重的神色。
時間仿佛被拉長,冰冷的石牆,濃重的血腥味,魔杖光芒下兩人緊繃的側影,以及空氣中無聲對抗的魔法能量。
伊芙恩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口上,她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住,藍色的眼眸緊緊盯着那緩慢消退的黑氣,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支撐西裡斯身體重量的肩膀,清晰地感受到他因劇痛而無法抑制的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那令人不安的黑氣終于被銀白色的淨化光芒徹底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