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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胡窺邊地戰鼓急,将軍仗劍輕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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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不知怎了,風不調雨不順,身邊人亦隔三差五地出事。去歲底,王郎君(王承)的阿耶突然害病沒了,阿妡妹妹的婚期又要再拖三年。如今大母也好,姨婆也罷,身體又是這般……”

許是心緒不佳,裴妍隻覺這兩年的煩擾比過去十幾年都多。

張茂适時進言,輕聲安慰:“禍兮福之所倚,會否極泰來的。”

裴妍聞聲,淡淡掃了他一眼,未發一言。

張茂心頭一跳,隻覺這短暫的一瞥裡包含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怨似怒,似恨似嗔。

裴憬卻渾然未覺,他放下酪漿,附和道:“阿妍說得不錯。如今,隻怕不止阿妡的婚事要推遲,大母病成這樣,阿妍和東海世子的婚事也有得拖。”

按制,裴家長房長子早逝,若郭太夫人有個三長兩短,裴憬與裴妍作為長房孫輩,要代父守孝三年。也就是說,若郭太夫人當真百年,裴妍要麼趁着熱孝嫁去東海王府,要麼就得按照在室女的規矩,替父為郭太夫人守三年孝。

裴妍悠悠道:“大母待我這般好,誰這個節骨眼嫁人誰沒良心!”這是立志要代父盡孝了。

張茂心口一松,他現在要的就是時間。不得不說,在裴妍的婚事上,老天爺都站在他這邊!隻是這個念頭将将冒出來,就被他立刻打壓了下去,怨自己不免私心藏奸——裴家待他不薄,老夫人對他更是親厚,他怎能有這般龌龊的心思?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裴憬已經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酪漿吃完,卻又惦記上裴妍的那碗了。

裴妍與祖母更親近些,太夫人犯病這些天,她本就沒甚胃口。

何況,她瞥了眼張茂,這酪漿還是他帶來的。

于是她趁勢把玉碗推給哥哥,起身道:“我嘴裡沒味兒,哥哥用吧!大母那裡今日是阿嫂和阿妡照看。嫂嫂剛進門,萬事拘謹,我還是去幫襯些為好。”

裴憬心疼自己媳婦,自然不會攔她。

張茂欲言又止,看向裴妍的眼神似帶了鈎子。

裴妍卻絲毫沒有理會,從頭至尾沒再看他一眼!

從兄長處出來,裴妍一路不停,徑直往内院走。

她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亦聽到容秋小聲地提醒她:“元娘,張二郎追上來了。”

她卻恍若未聞,加緊腳步往前走,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直到袖口被人從身後牢牢拽住!

裴妍深吸一口氣,不得已轉身,隻見張茂冷着臉立在她身後。方才還貼身侍奉她的容秋卻不見了蹤影。

一時間,新仇舊恨直沖腦門,就聽她冷笑道:“養這麼多年,狗也曉得認主了。可見人不如狗!”

這話聽着刺耳,張茂心裡一突,面上卻假作不懂,臉上破冰含笑:“你是說容秋還是說我?”

裴妍嘴角含着譏諷,臉撇向一邊,站在冷風中不言不語。

新抽枝的嫩柳在春風中搖蕩,裴妍的鬓發被撩起,輕輕柔柔地撥弄着張茂的心弦。

“阿妍,”張茂輕聲喚她。這聲呼喚比往日要親近得多,裴妍記得,往日裡,他喚她“元娘”的時候多。

“阿妍,我後日,就要去涼州了。”張茂道。

裴妍不可置信地擡頭,眼裡好似雨季深潭,看似平靜,其下卻是暗潮湧動。

張茂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終于,在那層看似冷漠的面具下,捕捉到了那抹擔憂與不舍……

“來我的院子說會話可好?”張茂環顧了一圈四周,小心道,“此處風大。”

張茂的慎獨院緊挨着裴憬的院子,相隔不過百步。

沉默片刻後,裴妍到底軟了心腸,默默地調了步頭,向他的院子走去。

張茂緊随其後。聽雨與容秋則早一步進了院子,正命人在内室熏香煮茶。

裴妍恨恨地掃了容秋一眼。

容秋自知理虧,低着頭退到角落上不敢言語。

裴妍自然而然地在外堂的主位落座,借着容秋發作道:“你的人,煩請收回罷!這麼多年,她眼裡依然隻有舊主。”

張茂不以為忤,涼聲道:“既然阿妍覺得她背主,何須留着?處置了便是。我這裡,亦不留二姓家奴。”

這句“處置”,是對家臣最大的懲罰,不是發賣,就是打死。

容秋聽罷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是張茂送來裴府的,裴妍是她的新主人,可張茂亦曾是舊主。她隻是想給兩位主人騰出空間說話而已。沒想到裴妍竟憤怒至斯,更沒想到張茂不僅不維護她,甚至還要發落她。

她突然後悔非常,早前她姐姐定春就勸過她,奉主宜忠,既來了裴府,便當以裴家為先。是她總以為自己小聰明,見裴元娘與張茂有私,便想從中拉線,長袖善舞。

容秋知道張茂治下的手段,亦知道他不是一個輕易心軟的人。是以她來不及委屈,更不敢有一句辯白,隻是不停地對着主座上的裴妍磕頭告饒。

這些年,她自問與裴妍頗為相得。她不信裴妍真舍得發落自己。

張茂卻沒給她賣慘的機會,直接示意拾叔上來拉人。

容秋見狀,朝裴妍“砰砰砰”地磕得更響了。

裴妍瞬間心疼。這些年她一直得容秋照拂,感情遠超主仆。方才的話隻是氣不過她擅自聽從張茂調遣而已,哪裡真想打殺她?

“起來吧!多大的事,把自己搞成這樣!”裴妍趕緊攔住拾叔,朝容秋擺擺手,嘴硬心軟道,“下去好生處理傷口,晚間阿母看到,又要詢問不休。”

容秋死裡逃生,身上瞬間一松,趕緊朝裴妍磕了三個響頭,猶豫片刻,又鄭重地朝張茂拜了三拜,聲音清醒而堅定:“容秋拜别舊主!”

直到方才,她才突然想明白,張二郎是在借此敲打她。他要她明白,她的主人,隻能是裴家元娘!

容秋小心翼翼地起身,不再看張茂一眼,依照裴妍的吩咐,下去上藥了。

全程張茂隻自在飲茶,一副雲淡風輕之态。好似方才堂下的那個人與自己毫無瓜葛。

裴妍皺眉,轉頭看向眼前人。她此前認識的張茂機智沉穩,卻不失親和溫厚。她從未見識過他專斷冷情的一面。

張茂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替自己辯白,隻囑咐道:“我不在京裡,容秋便是你最後的屏障。你的人,得時刻以你為先,哪怕是出自舊主的命令,也不能越過你去!”

這是在教她馭下之道。

裴妍待下人素來親厚有餘,立威不足,雖說可以籠絡人心,但人的本性欺軟怕硬,誰知身邊會不會出現奴大欺主的惡仆?

容秋是張家出來的。張茂自知她心性純良,但容秋處處仍以張家的命令為先,他一個眼神就能将她支使開,若放在往常,張茂默認如此。可如今他即将趕赴邊地,隻裴妍一人在京,容秋若再如此行事,便讓張茂不放心了。

畢竟張家主事的,除了他,還有阿耶、阿兄、阿嫂,若哪天張家與裴家的利益發生沖突呢?容秋會不會為了張家,背棄阿妍?這是張茂必須杜絕的。

是以方才,裴妍斥責容秋,張茂不僅沒有阻攔,反而順水推舟,借機給容秋以警示。

“我的人,我自會調教!”裴妍不喜歡張茂這樣冷酷的手段。渾然忘了,她剛才還說容秋是張茂的人,要張茂把人領回去,現如今又把她當自己人回護起來。

“随你罷!”張茂搖頭,他是不指望裴妍開悟了。

“你不是要修史麼?怎麼突然要去……打仗了?”裴妍雖盡量裝得事不關己,但臉上仍透着難以掩飾的關心和擔憂。

“阿耶點的我。上陣父子兵,有我在,他能輕省些。”張茂心裡一暖,阿妍到底是心軟啊!

他給裴妍倒上煮好的茶湯,熱氣瞬時自杯口彌漫開來。

張茂溫潤的臉隐于白霧之後,修剪齊整的鬓角染上了一層輕薄的水汽,“何況,史書已經收尾。我總不能當一輩子刀筆吏。”

裴妍看着眼前的翩翩君子,很難把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郎君與沙場上提刀跨馬的怆荒武夫相提并論。

“你……和張伯父要去哪裡?可會有危險?”

張茂擡頭,一眼就看到裴妍濕漉漉的眼睛,裡面是藏不住的關心與隐憂。

他心裡一暖,實話實說道:“聖上命我等移防涼州。是否危險不好說,戰場上素來生死難料。”

裴妍瞬間眼眶紅了,心肝被人揪起來一般的疼。她捂住心口,這才察覺,自己竟這樣在乎他。即便是兄長裴憬上戰場,她所能達到的擔憂與難過,大概也就如此了。

原來不知何時,張茂在她心裡,竟與兄長不相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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