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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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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钜鹿郡公府的部曲以一當百,勇退千餘乞活的事迹很快便傳到了聞喜裴氏及周邊的豪強耳裡。

裴家如今的族長是裴妍的族叔裴卲,封安東将軍,乃冀州刺史裴徽之孫。

接到消息時,裴卲着實吓了一跳。他雖有安東将軍的虛名,但并未正經上過戰場,這麼多年隻經略一鄉教化。當見到渾身是血的部曲持着張茂冒裴憬之名所寫的書信來求見自己時,他還以為钜鹿郡公長房一行人都被乞活軍殺了呢!

待部曲道明原委,又看過“裴憬”寫給他的信,這才知道那支危害鄉黨、連官府都束手無策的流匪已被這支不足百人的部曲全殲。他不由眼睛一亮,拈起胡須忖度起來。

裴卲老妻柳氏疑惑地問他:“都道钜鹿郡公府的長房長孫癡頑不敏,故而爵位旁落二房,如今看來,傳聞有誤?”

裴卲搖頭,歎道:“弱齡失怙,賢哉愚哉,還不是聽憑他人傳?爵位一事,其中必有曲折。”

否則長房一家如何好端端的京城不待,跑老家來養病?

這就是陰謀論了。裴卲夫婦理所當然地将擊退乞活軍的功勞按在了長房唯一的男丁裴憬身上,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族侄,竟抱了很大的期待。愣是把這個真癡兒,臆想成了善于守拙、審時度勢的麒麟子。

尤其柳氏,眼珠一轉,當即慫恿裴卲道:“那裴憬據聞還未訂親?你看我那侄女阿蕙如何?”

裴卲哪裡知道夫人娘家的侄女怎樣,他攏共也就在家宴上見過那小女郎幾回,敷衍道:“阿蕙秀外慧中,誰娶了她都是福氣。隻是裴憬的婚事,哪裡輪到我做主?人家父親走了,還有叔父,我這個族叔,人微言輕哪!”

柳氏不甘心,辯道:“你是族長,咱們這支才是嫡脈,你說的話,钜鹿郡公能不看重?再者,婚姻父母之命,隻要钜鹿郡公府的大夫人點了頭,郡公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裴卲撫須,倒也不是沒道理。他們這支乃嫡支裴徽後人,如今聲名煊赫的钜鹿郡公裴頠,反而是出身旁支的庶親。

雖說大家都姓裴,但來往日漸稀少,确實需要新的紐帶維系。裴頠如今位高權重,即便他這個裴氏族長,也輕易高攀不得。不過裴頠的侄兒侄女,他倒是可以籠絡一二。雖說長房失怙,但到底是裴頠的親侄,他就是礙于名聲,也得好好照應長房不是?如果他能與裴憬扯上姻親,自己這一脈與钜鹿郡公這支豈不是關系又近了一層?

何況,照今日情形,那個裴憬怕也是個大智若愚之人,将來有大造化也未可知,能把這樣的年輕人收攏過來,有益無害。

隻是他為人謹慎,裴憬如何,長房郭夫人如何,總要見過考較一番才好說,便對老妻道:“且待人來了,再從長計議吧!”

老夫妻說話,并未刻意屏退自己人。裴卲的幼女裴娴,正巧在母親的偏房裡跟着阿媪學刺繡,把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了去。

待到下學,她轉身就把自己聽到的都說給了自己的表哥兼未婚夫薛翊聽。

薛翊出身汾陰薛氏,家中行五,人稱薛五郎。汾陰薛氏乃武力強宗,隻是早年跟錯了主人,追随劉備遷徙蜀地。西蜀滅亡後,才降于曹魏,被安置在汾河以南,黃河以東,用以牽制西北的五胡。

薛家自知自己并非河東土著,因而積極地與河東本土望族裴氏、柳氏聯姻。這二族的部曲也多由薛家派人指點操練。

此番聞喜城外乞活軍流竄,河東裴氏與當地府君束手無策,隻好請薛家來幫忙。薛家便派了裴卲未來的女婿薛翊帶着百餘家将前來助陣。隻是還沒派上用場,賊人就被張茂帶着钜鹿郡公府的部曲給全殲了。

院中青年剛習完槍法,隻着一件白麻單衫。汗水浸透薄布,露出裡面剛健有力的筋肉來。

柳蕙瞅着臉上一紅,逼着自己收回色眯眯的目光,顧左右而言他道:“钜鹿郡公府的大郎居然能以少勝多,全殲匪軍,就這還有人說他癡傻?”

薛五郎本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擦着槍尖,聽得此言,開口道:“沒有親老子護着,不裝傻能怎樣?”

裴憬不知道的是,在張茂有意無意地引導之下,他還沒入城,就已經在河東三大著姓——裴、柳、薛家人面前留了名。

可憐裴憬這一晚上在驿站打了無數個噴嚏。

一旁侍奉的長河摸摸主人的腦門,疑惑道:“沒發燒啊!”大熱天的也不像染了風寒,不禁猜疑:“難道是老夫人想咱了?”

裴憬點頭,擔憂地看向窗外裴妍的房間:“阿妍定也噴得不輕。”

……夜裡好不容易涼了下來,這是進聞喜的最後一道驿站,明日西行二十裡,就能進城了。

張茂在房裡新沐浴過,渾身清爽。他難得放松了些,在諸人安睡後,自己拎了一小壺酒,跳上驿館旁的老樹,橫躺在盆口粗的枝幹上,就着明月,獨飲起來。

月明星稀,越往西走,風沙中的水汽越少,夜空也越澄澈,像極了涼州的夜。涼州的阿母還有大母不知怎樣了?自己當初随父兄遠走洛陽,離家的時候,他還隻有阿母的肩高,後來阿兄成親,阿母來京城看望他們時,他已經比阿母高了一頭。如今,阿母再見到自己,怕是隻齊到他的胸口吧?

胸口?他想起白日裡,裴妍站在自己面前,也是齊到他的胸口。對了,這元娘的個子長得快,她和阿母的身量已經差不多了呢!

“阿茂哥!”一聲嬌啼打斷了張茂的胡思亂想。

阿妍?他凜神回眸,見樹下正站着一個披着薄紗披風的小女郎,不是裴妍是誰?

裴妍身後跟着容秋,就見她哭喪着臉解釋:“郎君,是女郎非要出來尋你,奴攔不住啊……”

張茂一個眼刀過去,容秋吓得立時噤了聲。

張家軍法治家,容秋是張家家将的女兒,即便到了裴家,對張茂依然有着下對上的服從與敬畏。這種事要是放在張家,再多辯一句,等待她的就是軍棍了!

裴妍卻沒放在心裡,她回身安慰容秋:“這裡有阿茂哥在,我還能有危險不成?好容秋,我有些餓,你去幫我煮些燕窩粥來可好?”

這是要把她支走?容秋遲疑地看向張茂。

張茂點了頭,容秋這才告退。

身邊人一走,裴妍便興緻勃勃地朝樹上的張茂伸手:“我也要上來!”

張茂無奈,他把酒壺擱置一邊,自己一隻手緊緊地抓着樹幹,另一隻手向裴妍伸來。

裴妍自幼便是跳脫的主,爬樹算什麼?

借着張茂的臂力,她小腿在樹幹上略蹬一下,便輕松地蹿了上來,與張茂一起,坐在了橫長的枝幹上。

一時間,天地浩大,隻餘她和張茂二人,還有頭頂的明月,與驿館旁的夜燈,以及那不正經到處亂吹的夏風。

月光氤氲似霰,從枝丫的縫隙裡掉落下來,在地面打下斑駁的陰影。

“真好看!”裴妍遠眺着月下的樹林贊道。

張茂斜了她一眼,一隻手枕在腦後,微微倚向身後的虬枝,看着夜色裡閃爍不定的明星,不屑道:“這有什麼?有機會帶你去我們涼州看看——春天垆頭葡萄香,滿目梨花飄;夏天綠水繞東畦,浮翠流丹金;秋天垂楊染玉泉,霞光照雪峰,冬天……冬天倒是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下大雪,漫天的冰雪,可以給你搭個冰屋。”

“啊!美甚!”裴妍由衷地向往起來。

這是她第二次聽張茂提起涼州。第一次,是他送她貓眼兒方勝盒的時候。

裴妍發現,每當張茂說起涼州,他的眼裡就會綻放出流星一般的光彩。雖然平時,他的眼睛也挺亮的。

她忍不住問他:“阿茂哥一定很想涼州的家吧?”

問一個男子想不想家,本是一件掉面子的事。

月色下,張茂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微不可查地點點頭,坦然道:“想家了,也想阿母。”

不管張茂在外人面前多麼少年老成,說到底他隻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會孤單,會寂寞,會受傷,會委屈,會……想家。

裴妍同情地看着他,小手不自覺地覆上他骨骼分明的手。

張茂隻覺渾身一個機靈,下意識地将手縮了回來,酥麻自手背窸窸窣窣地傳遍全身。他差點腰上一軟,從樹上掉下去。

裴妍卻未察覺,她自顧自地低聲撫慰他:“我懂。你看,我離開洛陽才兩個月,就已經開始想家了,還有大母、阿妡她們。”

想到長房母女遭受的無妄之災,張茂對裴妍亦升起一股同情。

他強迫自己收起那莫名其妙的心蕩,拍怕裴妍的小手,安慰道:“放心,來聞喜隻是權宜之計,用不了多久,郡公就會接你們回去的!”

這點裴妍倒沒有懷疑。她笑道:“到那時,我還要阿茂哥來接!”

張茂虛點了點她,笑道:“這還用說!”

因着夜裡風大,張茂不敢讓裴妍出來太久。

二人草草聊了幾句,沒等容秋把粥煮好,張茂便早早把她送回了屋。

待到容秋端着煮好的燕窩粥,戰戰兢兢地于張茂的房外詢問:“郎君,元娘已經吃了粥睡下了,您要不也用一些?”

“你們姊妹吃吧!”張茂隔着門道,他頓了頓,“往後夫人和元娘,勞你們多看顧。”

在容秋的印象裡,張茂素來是雷厲風行的主,鮮少這麼溫柔地同她講話。一時間,少女臉頰紅雲浸染,心裡跟吃了蜜似的,暈乎乎地把粥端回去找自家阿姊去了。

屋裡,張茂斜躺在卧榻上,聽雨給他禀事:去聞喜傳消息的人回來了,裴族長很震驚。

震驚?這就對了!張茂嘴角噙笑,阿憬總攢點聲望,才好出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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