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了國慶假後就開始針對我,每次都是莫名其妙開始罵我。”張曦遠一五一十道,完全不偏袒他,“今天他睡個覺還非要把我的位置給擠着,醒了後又開始罵人。”
“誰擠着你了?”殷嘉瑞擡起頭,“你莫名其妙推我桌子我才罵人的。”
“我推你桌子是因為你擠着我了!”張曦遠喊道,“那你之前莫名其妙罵人你還有什麼借口嗎?”
“沒有借口,就是看你不爽。”殷嘉瑞說。
“殷嘉瑞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啊。”林延說,“放假的時候就在那裡發脾氣,還離家出走,現在到了學校開始針對同學,等你考了大學是不是要報複社會了?”
“什麼離家出走啊?”殷嘉瑞皺起眉,“我回我家不行嗎?你那是我家嗎?”
“好吃好喝伺候你還不夠?”林延的情緒明顯要比殷嘉瑞穩定多了,到現在的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
“我有說過要你來照顧我嗎?我從一開始就是拒絕,是你把我強.硬着拉過去的!”殷嘉瑞的情緒就像爆竹一樣被點燃,“還要各種針對我,什麼都是我錯,什麼都要怪在我頭上。”
“你還知道被針對很難受?”張曦遠忍不住反問。
“啧。”陳琳拍了下張曦遠的手。
殷嘉瑞低下了頭,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他伸手擦了擦,情緒還是很激動:“那我去死行了吧?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了,你也不是我朋友了,我活着幹嘛?”
殷嘉瑞又伸手擦眼淚,接着說:“是,我這幾天就是很罪惡,對你各種出氣,我腦子不清醒。”
“殷嘉瑞,你冷靜一點。”何歡在一旁小聲道。
“你腦子不就是生鏽了嗎?”張曦遠仍然在罵,“你還砸我手,現在還疼着,要不要我給你手砸斷?”
“随便你!”殷嘉瑞點點頭,“你把我殺了都沒事!”
話音剛落,林延的一個巴掌就這樣硬生生地落在殷嘉瑞的臉頰上,極其響亮。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林延罵着。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啊?”殷嘉瑞徹底發狂了,他大喊着,“我腦子就是有問題,怎麼了?怎麼了!有本事你也殺了我啊!來啊!”
“殷嘉瑞你少在這裡随便發脾氣。”林延指着殷嘉瑞,那一根手指頭直挺挺地,仿佛下一秒要強.硬地戳破殷嘉瑞的整顆心髒,“别人說點什麼就在這裡大喊大叫,你還是小孩子嗎?”
“那你有什麼資格打我?”殷嘉瑞的眼淚還是在流,他瞪着林延,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和她說過話,也沒有這麼看着她過,“我怎麼你了?我現在都已經離開了,我都沒有再來礙你的眼了!”
“那你今天打了架不就是來礙我的眼?”林延反問。
何歡和陳琳在一旁,想上前勸阻,卻無法找到進入點,張曦遠皺着眉頭,在一旁看着,也一言不發。
殷嘉瑞這下徹底變得無助,他越來越崩潰,感覺下一秒就能被林延嘴裡冒出的尖刀刺死。
“那你可以不來啊!”殷嘉瑞反駁,“怎麼什麼都是我的錯?”
“那這件事不是你的錯嗎?”林延皺起眉,“你怎麼對待同學的?自己過的不舒服其他人也不能過得舒服是嗎?你要是這麼自私的話,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林延接着說:“還有,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的成績,你打算一路逆襲到年級倒數第一是嗎?你連語文都要不及格了你知道嗎?”
“關你什麼事?”殷嘉瑞最讨厭有人讨論他的成績,尤其是現在。
明明考試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想要盡力考出一個還行的分數,結果一拿到試卷,看見密密麻麻的文字,腦袋就開始發暈,看見作文格子,也無法變成過去那個信手拈來的自己。
他感覺自己要進入一個虛無缥缈的世界裡,可每當陷入低谷情緒時,才反應過來這個世界真實存在,巨大,且痛苦,這裡面包含的無數悲傷、羞愧、自卑、疼痛......都被無盡放大,蓋過那些美好光陰,那些春風吹了卻無法起死回生的時光,變得模糊,像夢境一樣,永遠捉摸不到了。
就譬如那些最幸福的時刻,和父親,和母親,和外婆......那一道道飯菜撲鼻的香,此刻,都成為過去,成為自己的離世,刻骨銘心,卻又如抽筋剝骨一般地疼。
殷嘉瑞的心髒在一次次跳動下,撥起一絲絲疼痛感,像要吞噬他一樣,感覺下一秒就要死了。
可他這麼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卻往往找不到死神的開口。
難,太難了,活着太難了,死後那些不可知曉的謎題,也太難了。
另一個世界——那個天堂,會是人人向往的極樂世界嗎?
“别的不管專挑成績管,你閑着沒事幹是嗎?”殷嘉瑞發覺到自己都在不斷發抖,帶着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瘋狂顫抖。
以前他不會這麼說話,從來都是默默地憤怒。
此時此刻卻像全身長滿刺一樣,不得觸碰。
“殷嘉瑞你再這個态度說話試試看?信不信我再給你一巴掌。”林延說。
“我什麼态度啊?!”
真的就來了,有一個巴掌落在他臉頰上,這比上一次還要響亮,可它好像打的不是殷嘉瑞的臉,而是親手拍碎了殷嘉瑞的全部,粉碎了一切。
一陣耳鳴掠過,殷嘉瑞捂着被打的臉,感受着被幾個人注視的滋味,這才明白,自尊心的破裂就像一把刀割開了心髒一樣,這劇烈的疼痛讓殷嘉瑞大哭起來,他蹲在原地,不斷地哭泣,不斷地捶打自己的頭,像一個瘋子一樣展現自己所有的不堪。
陳琳帶着張曦遠去醫院檢查,殷嘉瑞還在淚水的浸泡中起不來。
林延走到一邊去,何歡歎了一口氣,蹲在他身邊,卻聽到殷嘉瑞弱弱地說:“我要退學,我學不下去了,不想學習。”
“殷嘉瑞,這種事情你要慎重,不是說我同意你就要去退學的。”何歡并不想讓殷嘉瑞選擇退學,這條路畢竟帶有極大的不穩定性,“我建議你可以好好想想,你退學的原因既然是學不下去了,那就要知道是什麼導緻你學不下去的,是現在暫時性的厭學情緒的話,完全可以短時間内調整,實在不行可以去休學,長時間調整效果可能更好,但是如果你選擇退學,那接下來的路你會面臨什麼,這個很難說。”
“休學也行。”殷嘉瑞想着隻要是現在不來學校上學都行。
實在是太難堪太絕望了。
這樣的情節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次上演。
“殷嘉瑞。”林延走過來,她聽見殷嘉瑞說了什麼,“你這樣對得起你外婆嗎?一言不合就要鬧着退學了?”
頓時間,他感到呼吸困難,世界都暗了下來。
外婆......外婆......譚繡。
這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一個痛心的名字,在殷嘉瑞最痛苦的時候被提到,用來批評自己。
他想要立刻去死,也許死亡是一次完美的新生,在那裡能夠獲得真正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