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都離開，許沨聽到沈眠問：“你認識陸旻州？”

“認識，但聯系的不多，算不上熟。”許沨回答。

陸旻州已經識破他的身份，認不認識已經沒有撒謊的必要，如實回答沈眠還能盡量避免對方去找陸旻州，坦誠點還能利用和陸旻州的關系暫時降低沈眠的懷疑，至少他哥短時間内不會聯想到許業深會和許沨有關系。

許沨掂掂手裡的蛋糕，份量挺重，這叫他怎麼吃的完？

“确定要都給我？你沒買自己要吃的嗎？”

沈眠點點頭，把手裡的小蛋糕拿給他看，“我有。”

借着門外微弱的光，許沨看到蛋糕頂上的一顆小闆栗，是栗子蛋糕卷，上次給沈眠的冰糖葫蘆沈眠明明沒吃，栗子蛋糕卷可比冰糖葫蘆甜。他疑惑問：“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我有說過嗎。”沈眠反問。

确實沒說過。

許沨記住了。現在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他必須要在沈眠回去前到家，并把這些蛋糕處理掉。許沨說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吧，車就停在附近。”

許沨一頓，“不用，我還得去超市買菜給我哥做飯。”

“都多晚了，你哥是沒手沒腳，不能自己解決？”哪有弟弟給哥哥做飯的，沈眠表示非常不理解，總不能哥哥做飯比弟弟難吃，才需要弟弟去做飯吧？不然就是懶。

他不是那種好人做到底的人，既然許沨已經拒絕，他也就不再堅持，開車離開了。

許沨回到店内開始吃蛋糕，心裡确定自己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再吃蛋糕了。好在有工作人員幫忙，他吃到最後沒有特别難受的感覺。

出了蛋糕店，沒走多長時間，許沨就收到沈眠到家的訊息，蛋糕店離家并不遠，但也太快了點，他本想提早回家換身衣服再見沈眠，但現在是不可能的了，雖然路上有公共廁所，但他不想去那裡換。

太臭了。

等沈眠睡着再回去可以避開碰面。

于是，許沨便告訴沈眠今天會晚點回去。

比起坐車，他更喜歡徒步走回家。他選擇走公司和家中央的公園，公園的東門和西門都在主路段上，直穿公園更省路程，同時消磨時間。

以前偷偷去公司看望沈眠，常走的就是這條路。

走了幾百遍，哪怕沒路燈也能找着路線。

過去半小時，沈眠又發來信息：是不是補習班還沒結束？要不要我去接你？哦，我在家待着無聊，沒事幹，去接你也就十幾分鐘的事，正好順路買點東西。

[許沨：不用，快到了]

[許沨：哥想買什麼告訴我，我順道買了，外面冷，你就别出來了]

[許沨：馬上]

‘回家’二字還沒輸入完，屏幕突然黑屏。

“忘記充電了。”許沨喃喃道。還是早點回去，到家問問沈眠想買什麼，沒準是重要的東西，一來一回不費時間，到時候把外套反着穿，而且再有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繼續走。已經能看到公園門口的路燈了。

幾滴冰涼涼的液體落在臉上，他忽然僵在原地，腳底似乎黏在堅硬的石闆路上，一動不動。

掀起的風吹過樹冠，幹枯樹枝的黑影像兩面遮蓋月光的人體，中央的狹縫如嘶吼猙獰的的人臉，天空變成企圖吞噬月亮的惡魔。

黑暗包裹了許沨和整座公園。

綿密的雨點閃着紅光墜落到眼睛裡。

許沨猛然抓住胸前的衣領，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擁堵在胸腔刺激着心髒，他渾身發軟，扶着公園長椅慢慢蹲下身，慌忙錯亂地從背包裡翻出鎮靜藥片一口咬碎。

雨下得越來越密，潮濕的空氣像膠水似的阻礙着許沨的呼吸，他大口喘氣，在藥效發作前，盡到最大的努力挪到椅子上，背緊實靠住椅子，找到足以安頓自己的一隅空間。

雨水響烈擊打耳膜，演化成尖銳的叫聲，他緊緊抓住手臂，指甲幾乎嵌入皮肉，眼前黑暗的公園變成灰沉的四角天空，周圍一片火紅的血肉，血肉之上的兩張臉在他耳邊輕呼：“為什麼你活的好好的。”

紅色的雨積成河，在他的身上，在長椅下漫無邊際地流淌，許沨會被血水淹死，他急喘幾聲，喉嚨裡溢不出任何音節，夜晚下的公園在他眼前漸漸恢複。

草叢微動，一隻貓竄出，伴随尖細的如女人般的叫聲。

他被吓到，瞬間紅了眼，随後，他吸了吸鼻子，苦笑一聲，把生理性淚水憋回去。

再緩一會兒，再緩一會兒。

再緩一會兒就回家。

藥片完全起作用，他的情緒鎮定下來，雨也恰好停了。

許沨渾渾噩噩站起，無暇管地上扔着的背包，一步一步，走得極其緩慢。等回到家，客廳的燈明晃晃照到臉上，他的眼中才聚起一點光。

突然想起什麼，許沨沖進客廳的衛生間，摘下美瞳，用幹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頭發，他擦頭發的動作十分急躁，甚至算不上擦，隻是簡單裹兩下，就立即用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濕漉漉的外套扔進洗衣機，許沨換了鞋就上樓，想先問問沈眠想買什麼，其他衣服等去外面買完東西再回來換上，可他找遍整個家，也沒有見到沈眠。

腳步虛軟，他跪倒在床邊給手機充上電，屏幕一亮，沈眠的電話就彈出來了。

許沨的思維正有些遲鈍，他以為沈眠又回公司忙了，便有些不太高興，聲音因為淋過雨也顯得悶啞：“哥，你怎麼不回家啊。”

他抱膝靠在床邊，淋濕的褲子把地毯都弄濕了。

電話那頭的人怒道：“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吧，我給你發了那麼多信息你一個都不回，電話也不接....我都快....你，你現在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