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陸永往前。
“聽王嬸說你天剛亮就來了,找我有事?”
“我是來跟您辭行的。這邊都忙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
傅鸢點點頭:“是該回去了。”
陸永從懷裡摸出一個錢袋遞給傅鸢:“這元大人給的,還麻煩您幫我還給元大人,說好了是幫忙就是幫忙。”
傅鸢卻直接推回去:“給你你就拿着,自己用雙手賺來的錢幹嘛不拿,而且回去了,家裡哪裡不需要用錢?”
“朝廷撥了款,修房子不用自己出錢。”又推回來。
“那也拿着,修房子不用自己花錢,但總不能吃房子穿房子吧,況且回河縣還有這麼遠的路呢。”
語氣鄭重起來:“就算拿了工錢,你也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見人終于把錢收回去,傅鸢松了口氣,又說:“裴家莊的稻子馬上就要收了,我得回去一趟,等秋收結束我就去河縣找你,到時候我們再說試種的事。我跟你說的那些事項你都還記得吧?”
“記得,我都拿筆記下來了。”
“那就好。”
“水泡過的房子隐患多,凡事多小心。”
……
送走陸永之後,傅鸢又去了一趟田裡,田裡都沒事,她的任務到此也算圓滿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
猜到她要走了,大家都問她什麼時候走,傅鸢統一答:“明天中午吃了午飯再走。”
從田裡回來,傅鸢沒有着急回去收拾東西,而是進了一家裁縫鋪。
“姑娘看點什麼?”掌櫃的是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子。
“抹胸。”
“小姑娘穿的,大概十一歲,但是身量看着比較小,偏瘦。”
“那您來看看這個。”
掌櫃的給她拿了幾件出來:“這些都比較素淨,料子也軟,最适合小姑娘穿。”
傅鸢摸了摸料子,是好料子:“那這幾件都給我包起來吧。”
回到住處,看到王嬸正在準備做飯,一下想起買藥的事,傅鸢忙上前:“王嬸。”
“欸。”
王嬸先應了聲,回頭一看是她:“回來了。”
“嗯。王嬸,我想問您個事兒,那天您幫我擦的那個藥是在哪兒買的?我想買點帶回去。”
一向健談的王嬸一時語塞:“你、你說那個藥啊,那個也是别人給的,我也不知道哪兒能買。”
“哎呀,我鍋裡還煮着東西呢,先不說了啊。”
竟然買不到。
不過上次用的還剩了一點點,明天帶回去給小六看看,看能不能試着自己配出來。
*
寅時,天還黑着,人們都還沒起,四下靜悄悄的。
“吱呀”一聲輕響,西邊房間的門被打開,傅鸢背着包袱出來,一出門就看到約好要一起走的人已經在院子裡等着了。
傅鸢關了好門,快步走過去:“子慎。”
她原本還在為怎麼回去發愁,畢竟回家之前她要先把芋頭送到上京去,想要找個省力最好又不驚動任何人的方式,恰好子慎說他順路,如果她不介意,可以跟他一起走。
這種好事求之不得,怎麼會介意,傅鸢立馬應下來。因為還要去陶伯家裡拿芋頭——她昨天碰到陶伯的時候已經跟他說了把芋頭挖好,她今天一早去拿——這中間也要些時間,所以就将出發時間定在了現在。
因為遷就自己的安排,讓人這麼早起來,傅鸢有些不好意思:“等到了上京城,我們去吃好吃的,我請客。”
“好。”慕容淵應得不假思索。
站在院門外的陳昭聽到這話,暗自腹诽,宮裡都來人催了,等回去了哪還有時間吃飯?
見到陳昭,傅鸢也問起他喜歡吃什麼。
說着話仿佛眨眼就到了大門口。邁過門檻,傅鸢卻忽然止住了腳步。
台階之下,一老一小坐在地上。老人兩隻胳膊搭在膝蓋上,埋着頭似乎是睡着了,瘦瘦小小的小女孩靠在爺爺身上,卻沒睡,聽到腳步聲回頭看過來,一見她,“噌”地站了起來,旁邊的陶伯也一下醒了。
傅鸢快步走下台階:“不是說好了在家等嗎?”
家裡什麼都沒有,就隻能走過來,從家走到這兒哪是一點半點的路,還扛着一袋子芋頭,得從什麼時候就開始走。
陶伯笑着,帶着賠禮的意思:“姑娘,你心地好,事事都在為我們想,但是哪能什麼都讓你出力,真要這樣,那這不是欺負人嘛。”
“陶伯,您言重了。”
陶伯擡手抹了把微微發紅的眼睛,然後把芋頭拎到傅鸢面前:“你看看,成不成?”
傅鸢卻把敞開的麻袋一攏系好:“看您墾的田就知道一定成。”
“那我給你放馬車上去。”
“我來吧。”陳昭上前接過了那一袋芋頭。
傅鸢把身上的小包袱遞給燕燕,裡面除了幾件抹胸還放了一點銅闆,俯身在她耳邊小聲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等回家了你一個人的時候再打開。”
燕燕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傅鸢又把一個錢袋塞到陶伯手裡,陶伯卻像是接了個燙手山芋急忙往外推,傅鸢一把握住他的手,佯裝生氣道:“陶伯,您這是幹什麼?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做生意都是要給定錢的。”
“再說了,這錢又不是白給您的,到時候是要抵貨錢的。”
“您可不能仗着您是長輩,就讓我壞了規矩啊。”
陶伯看着手裡的錢袋,手在抖,嘴角也在抖。
“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您保重身體。”
又看向燕燕:“要好好吃飯,希望下次再見到你,能長高一點長胖一點。”
馬車沿着街道一路往前。一老一少目送着馬車離開,直至完全看不見。
*
上京城。
重新開張的君春樓燈火通明,裡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管事匆匆穿過人群,走到櫃前,壓着聲音說:“掌櫃的,後門來了一輛馬車。”
裴柏君擡頭:“家裡來人了?”
“不是。”
“像是、像是甯王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