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玩家穿着黑色的束腿工裝褲，褲子口袋裡放着用作裝飾的炸彈和手槍。上裝是一件緊身的高領無袖黑背心，将俞央的脖頸嚴嚴實實地包在裡面。脖子上的玉石手上的手串被他取下放進工裝褲口袋裡，轉而換上了衣帽間的钛鋼疊三角吊墜(兩個三角環相互扣在一起)，手腕上纏繞着造型團隊準備的帶血繃帶。

工裝褲貼近腿根的地方有一道不明顯的圓圈形突起。俞央對着鏡子轉了幾圈，拿沒用完的繃帶纏繞在大腿根的位置，正好遮住腿環的突起。确認看不出來後他才從衣帽間走出來，走到燈光下。

“把兜裡的手槍摸出來，對，看鏡頭，眼神兇一點，很好!”攝影師一邊指揮一邊按下快門，“換匕首，燈光師調整一下打光位置，對對對照着匕首打!要體現出它寒光閃閃的感覺來!就是這樣，完美!”

“我有個想法，”俞央舉手，小學生提問一樣。“還有多餘的紅色顔料嗎，可以往匕首上澆一些，再往我臉上畫一些血痕。然後我舉着匕首，像要舔去上面的血迹一樣。您覺得如何?”

攝影師沉思片刻最後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俞央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握住匕首，貼到臉龐，眼神裡透露出危險的信号，舌尖向外探出一截作勢要舔。

盛醉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與俞央蠱惑人心的概念不同，他的妝造将“幹淨純粹”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緻。假發和美瞳跟之前遊戲裡的一樣。睫毛被刷成白色，眉毛也是白色的。就連勾眼線用的顔料也還是白色，嘴唇上用了淡紫色的唇釉眉心被湖藍色的顔料勾勒出一個雲紋狀的圖案，耳朵尖尖的，被裝上了精靈耳，指甲上還貼着長長的白色美甲片。等他從衣帽間裡出來，一身複古襯衫白色西褲，脖頸間點綴着一條切割精緻的藍寶石領帶。胸前一朵白色的刀刻栀子胸針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其中一隻耳骨上扣了一枚銀耳夾，帶着長長的流蘇，一步一搖，發出細微的金屬碰撞聲。

俞央拍完擡頭的時候，正好與緩緩走來的人對上視線。視線交錯的瞬間，俞央好像看到了雪山之巅時間停滞的皚皚白雪。

這是一隻很美、很美的白色小怪物。

“ok!效果很好!考不考慮以後當模特?”

俞央歉意地朝攝影師颔首，“沒有考慮過，畢竟沒經受過專業訓練，您就别打趣我了!”

“哈哈哈，你這孩子，實誠!我喜歡!你先去邊上休息一會，等下一個人拍完了，你們還要一起拍雙人海報，記着啊，别先把衣服換了!”

俞央應了一聲，起身快步朝盛醉走去，眼裡滿是驚喜。“你好漂亮!”他繞着盛醉走了一圈，将對方從頭看到腳。“哥哥比我更美。”盛醉的目光跟随俞央轉動，最後實在沒忍住伸手摸上俞央裸露在外的皮膚。力道輕柔，手法色情無比。

“哥哥的手臂線條，很好看。”不像他，因為長年持續不斷的體能訓練和搏擊訓練，手臂力量感十足，卻少了一分美感。

“好想咬一口。”盛醉低頭用嘴唇碰了碰俞央的手臂，低聲道“你這個樣子，穿着又暴露又遮得嚴實，讓我很想撕開你的衣服，幹脆看你裸着身子。”

他聲音很小，其它人都沒有發現倆人之間的火花。俞央抿唇，用餘光朝四周瞟了幾眼，也學着盛醉的樣子壓低聲音，“那你快點拍，待會在衣帽間給你咬，現在不行。衣服不能撕，要賠錢的。傳出去說我們損壞道具不好聽。”

俞央其實沒有太理解盛醉無厘頭欲念觸發的那個點。隻是覺得他想做且合法，那自己就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滿足一下。兩人的妝造與内裡正好相反，一個披着幹淨的皮其實私底下已經把人撕碎了嚼了翻來覆去吃了千萬遍。一個皮相妖豔内裡卻純得像未被開發的山林裡的潺潺溪水，又清澈又純粹，小白花似的被人握在手心了還以為對方是個大好人。

盛醉心情很好地輕笑一聲。“那好，我等你。”

單人拍攝幹淨利落地解決完，兩人站在一起，聽攝影師絮絮叨叨地囑咐“不要不好意思啊你們的角色是情侶，放開點演，都是大男人怕什麼!又不會傳出什麼桃色绯聞!你們之間要有眼神交流，不能回避對方的視線知不知道?”

倆人點頭。

“我們拍一個人類玩家背小怪物的場景。你行麼?需不需要道具輔助?”

俞央點頭，“沒問題，我有力氣!”說完朝攝影師亮出自己的胳膊，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流線型肌肉。

盛醉可一點不輕，可俞央背着他，不說輕松，但也沒有大喘氣。

“嘴!嘴唇貼到他脖子上!怪物對人類玩家觊觎許久，即使重傷被人背着，也下意識想要親近喜歡的人，像未開化的動物一樣把自己的氣味留在對方身上!”

濕潤溫熱的唇瓣把無袖的領子蹭下去一些，露出裡面藏起來的脖子，然後輕輕貼了上去。盛醉感受到俞央的身體僵了一下，便得寸進尺地貼上了他的耳朵，再往前是鬓角。

“很好!我們再拍另一個場景，這一幕等會再補一次，後續給小怪物潑一些紅色染料。”

道具組搬上來一張圓桌，桌側刻着複雜的花紋。“桌子是道具，你們自由發揮我抓拍幾張。”

盛醉把俞央的臉輕輕按到桌上。

“我想展示一個小怪物偷親人類玩家的場景。”他朝攝影師看了一眼，低頭緩慢靠近眼睫毛微微顫動的俞央，張嘴叼住了他的唇瓣。

俞央在心裡緊張得怒跑三千米。

盛醉睜着眼睛看他，小怪物把人類玩家的一颦一笑都刻入腦海，舍不得放過。

“下一幕，是小怪物強吻。”

盛醉抱住俞央的腰忽然發力，将人放到圓桌上，伸手扣住他的雙腕，将人牢牢地控制在懷裡，将兩人控制在一個似吻非吻的距離裡。

攝影師按快門按到手抽搐。“你們能接受真親嗎?都是男的，沒什麼占不占便宜的說法。”

“沒問題。”盛醉替俞央答到。說完便吻了下去，握住他雙腕的手放開了，轉變成一手摟腰一手捏臉的姿勢。

“等等!你們感覺不對啊?嘶，人類玩家是被強吻，強吻是什麼知不知道?就是你不願意，别人強行親你，你應該要反抗才對!怎麼還能乖乖地被對方按着親呢?呃…你們是一對吧?沒事圈子裡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個年代也不興搞什麼歧視那一套。要不小怪物親深一點?親到他嚴重缺氧那種程度，既然習慣了包容，那隻有看能不能靠身體本能反抗了。”

俞央看上去有些緊張。他們也不是沒有深入親吻過，但盛醉總會把時間精确控制到他剛好要缺氧受不了了的程度。一是因為他總是下意識信任身邊這個人，從來都生不起掙紮的心思，另一方面則是他覺得喜歡就是包容，況且盛醉好像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的身體，既不會讓他太難受，又能讓他覺得舒服。這種下意識順從的後果就是他不确定自己如今即使在嚴重缺氧的情況下，是否能升起對盛醉的反抗心思。要是一個不小心，會不會把自己憋死啊?

盛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别怕。我不會讓你有事。就算你還是不會掙紮也沒事，我會及時放開你讓你呼吸。别怕。”

俞央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這是俞央經曆的最為激烈的一個吻。風格與盛醉往常的模樣大相徑庭。盛醉攬着他腰的手很用力，一直把俞央往他身上攬，像想要就這樣将俞央攔腰斬斷一樣。他的舌尖長驅直入，沒有拂過上齒龈的安慰，而是目标明确直朝嗓子眼鑽。也不同他舌尖糾纏，強勢地将他的舌頭壓在下面，不管不顧地朝裡闖。幾乎在盛醉吻下來的一瞬間俞央眼角就溢出了淚。氧氣瞬間消耗殆盡，他心裡難得升起一陣不安，手腳并用地掙紮起來。

剛開始力道不大，以為盛醉會馬上退開。發現盛醉不但沒有退開反而變本加厲地索取後，俞央更加大力地掙紮起來，緊身的黑色無袖在桌面上蹭上一角，露出腰間的人魚線。

盛醉把他壓得死死的，他掙紮的力道被巧妙化開，最後反而為盛醉壓制他出了一份力。

“ok!”幾乎在攝影師喊停的同一瞬間，盛醉終于收回舌尖錯開嘴唇，跟他鼻子碰鼻子地親昵了一會，伸手在他被蹂躏得紅腫的唇上抹了一把，最後落下一個帶有安撫意義的吻。

俞央還坐在桌子上大喘氣。攝影師調侃，“親之前覺得你倆怕不是同性戀中的同性戀，看誰都挺A的，一吻結束就攻受分明了啊。啧啧，夠勁!海報效果很不錯!感謝你們為藝術獻身!”

盛醉朝攝影師笑了笑，“您少打趣他了，待會臉都要燒紅了。那個染料可以後期p上去嗎?我男朋友現在狀态不太好，我陪陪他，争取快速趕緊過來拍古裝造型。”

“去吧去吧!”攝影師大手一揮，“我請大家喝咖啡，想喝什麼報上名來!休息十分鐘再繼續!”

盛醉直接從圓桌上把俞央抱了起來，雙手托住他的屁股，緊緊地将人抱在懷裡。

“我下來自己走…”俞央把腦袋埋在他頸窩裡，“我沒事…”

“噗，”盛醉親了親他的頭發，“怕不怕?其實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我一點都不溫柔，甚至很兇。你怕不怕?”

俞央悶聲悶氣地說，“還好，我隻是覺得不好意思…大家都看着呢…結果我都被你親成這樣了…我不要面子的嗎?”

盛醉覺得心髒仿佛被一根羽毛輕飄飄地撓了撓。“我錯了，”他從善如流的道歉。“下次沒人的時候，這種親法，給親嗎?”

俞央憤怒地在他脖子上磨了磨牙，始終沒舍得真的咬下去。“你得給我時間适應!太過分了!我一點準備也沒有!”他一副受了委屈的神色，“不是害怕，但我需要時間慢慢适應。你都不提前告訴我，就這樣…就這樣…”

“就哪樣?”盛醉逗他。

“就這麼過分地親下來…”

“那我以後都提前告訴你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當然，現在的俞央不會知道此刻這句話會成為盛醉将來做某些事情的借口。

盛醉徑直把人抱到衣帽間，剛和上簾子就迫不及待地揉捏起俞央的手臂，這裡拍拍那裡拍拍，好像在尋找适合下嘴的地方。

最後，他張嘴一口咬在俞央肩頭，痛得俞央從喉嚨裡溢出一聲呻吟。咬完之後他又可憐巴巴地眨着眼睛，讨好地舔了舔自己咬出來的牙印。配上臉上的妝容，讓人想生氣都生不起氣來。

俞央的古裝是黑色的。盛醉的也是。一濤是銀色暗紋，一套是金色暗紋，兩件衣服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許菱用蘸了清水的紙巾輕輕擦掉俞央的眼線，隻在他眉心點了一顆朱砂，遮掉眼尾的紅痣，再補一層唇釉。最後帶上黑色假發，假發齊腰，用一根黑色絲帶束着一縷頭發。

“哇塞，你你你你你…該不會拍攝中途換人了吧!你真的是俞栖擇嗎?你真的不是俞六擇俞五擇?這跟剛剛妖精一樣的帥哥是一個人嗎!”

“拜托，我男朋友名字裡的栖是栖息的栖，不是五六七的七。”

俞央笑着擺擺手道，“沒事。我天生這樣。很奇怪吧?”

“不奇怪不奇怪!都很美!”許菱連連搖頭，生怕自己否認慢了惹得美人垂淚。

盛醉則需要把原本的湖藍色的雲紋抹去，重新用暗金色在額頭畫出雲紋。又用黑色顔料加深加重他唇邊的黑痣，再把唇釉換成暗紅色，用深棕色取代原本白色的眼線。最後戴上銀白色高馬尾假發。發冠為白玉質地，溫潤無比。

“完成!去拍攝吧!”

俞央自然牽起盛醉的手走進裡屋。宋張立刻遞上來兩把道具佩劍。依舊是先完成各自的單人拍攝，不過古裝的雙人拍攝在進行遊戲的場地裡完成。

盛醉坐在樹幹上，俞央背靠着大樹藏匿在陰影之中，舉劍對準試圖攻擊自己的怪物，因此忽略了頭頂小怪物的存在。隻有小怪物知道，這是跨越時間長河後的第一次相逢。

單方面的初見，單方面的重逢。

接着是怪物的蓄意接近，在第十七層的玻璃房裡人類少年對夕陽之下那個籠罩在光暈裡的身影一見傾心。王将愛人請上自己的王座，單膝跪在愛人身前，握緊受傷的腳腕。

一旦抓住了人，就再也不會放開。

至此，迷糊不清的君臣關系徹底颠倒。高高在上的王甘願俯首，純潔幹淨的怪物自入歧途，對愛侶寸步不離，想方設法占人便宜。最後普天同慶，紅色嫁衣走過三千裡，走過十七個塔層。相愛的人互相執手，今後也将一同度過無數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