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同步響了起來,男人一邊笑一邊松開手,示意他先接電話。
金滿戒備的坐在行李箱上,拉開距離,看到手機上熟悉的号碼,他接起來,電話那頭的男聲清冽溫和:“要回去了嗎?”
金滿說:“我已經買到大巴票了。”
陸燕林嗯了聲,解釋說:“大巴太慢了,有人送你回去,你可以早一點到家。”
司機畢恭畢敬的拿過他的行李,笑容很開朗:“别擔心,我一定會在中午12點前送您到柳河鎮。”
等到了柳河鎮,司機從後備箱裡拎出很多年貨,如果不是金滿嚴詞拒絕,他還可以順手再給他把年夜飯做出來。
金滿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貨進了親戚家,又一個人回了老屋。
那個年過得和往常一樣,除夕的鞭炮聲和煙花卻比尋常多一些,似乎還多了一個煙火表演。
親戚這幾年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看到煙花一邊咳嗽一邊罵,鎮上有錢放煙花,沒有錢修一修上山的老路,以後運棺材上去都隻能靠着人擡,真是吃多了撐得慌。
金滿隻是看,那些煙花漂亮的不可思議,沒有到鎮上的廣場放,專程挑了一個有些偏僻的村子,他住的地方剛好能看得清楚。
他拍了一張照片,黑色的夜幕中,綻開一朵一朵金色的煙花。
那張照片他後來存了很多年。
煙火表演持續了三天,一直到初四的時候,金滿回濱城才結束。
他開門的時候還在想,陸燕林不在,屋子裡很幹淨,沒有什麼人居住的感覺,他提着拿回來的蔬果回到廚房,下樓去超市買東西,居然又碰到了。
巧合得像是故意的。
陸燕林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貨架旁邊,旁邊還跟着幾個人,似乎在交談。
金滿看了一眼,推着車子從旁邊的貨架繞了過去,正在挑東西的時候,忽然碰到了熟人,對方高興的不得了:“呦,金滿,不是回去過年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什麼時候去上班,也幫我介紹介紹工作嘛。”
金滿感覺背後有一道視線掃了過來,他匆匆應付完熟人,回過頭。
陸燕林的面色很平淡的站在他身後,短短的幾日不見,總覺得他的氣勢更加深沉,眉眼俊美從容,卻透着一股寒意。
“好久不見,”他從貨架上拿了一盒果汁,笑了笑說:“新年快樂。”
籠罩着濱城的寒冷冬天似乎并未停留許久,春天很快就到了,路邊的桃樹開了花,接着整座城都陷入一種蓬勃的,帶着生機的香氣裡。
兩個人逐漸恢複了聯絡。
金滿工作的咖啡店也發生了新的變化,白甯辭了職,他和男朋友分手之後,一直都很憔悴的樣子,有很重的心事。
聽店長說,他在嚴氏地産工作的父母,因為一場蔓延至整個集團的風波丢了工作。
嚴氏的董事長被羁留,股價狂跌不止,落井下石的媒體很多,幾乎看不到什麼正面報道,拿到退休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甯憂心父母的處境,生了一場大病。
金滿是後來知道這件事的,他當時帶着親戚去檢查身體,經過病房的時候,看到beta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
他瘦了很多,肚子卻圓圓的,像似懷孕了,面對金滿詫異的目光,他下意識藏進被子裡。
金滿沒有去看他,他帶着親戚做了檢查,結果并不好,醫保雖然能報一部分,但是癌症化療需要的一大筆錢,不是自己能夠負擔得起的。
醫藥費很貴,金滿考慮了一天,辭了咖啡店比較輕松的工作,去工地打長工,想要快一些賺到那筆錢。
但是他離那個目标實在是太遠了,遠到把自己賣掉也根本夠不到,攢錢的速度完全夠不上醫院的花銷。
這些事他沒有和陸燕林說,一個人累到在醫院裡睡着,聽到手機鬧鈴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陸燕林坐在病床旁邊,看着護士給他傷痕累累的手上藥。
金滿茫然了一會兒,第一反應是撐着手下床:“……我還有事。”
他找了很多的工作,不停的做,總會多一點希望。
陸燕林看着他起身,忽然拽住他的手。
“金滿,和我結婚吧。”
金滿呆呆的沒有反應,陸燕林冷靜又淡漠,像讨論天氣一樣,重複了一次:“和我結婚,你的問題就可以全部解決。”
現在的金滿不明白陸燕林當時在想什麼。
為什麼會求婚,甚至被拒絕了之後,又同樣淡漠的提議了第二次。
他沒有給金滿太長的考慮時間,第二天早晨他們一起領了證,收養了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取名陸知,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
兩個人度過了五年的婚姻,陸燕林從來也沒有說過喜歡他。
金滿曾為别人努力了很多次,第一次在他撐不下去的時候,有人和他一起分擔。但他沒有分清楚同情和愛,就那樣誤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