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幽藍,宛若冥火,将黑色布料吞噬殆盡。
燃燒之際,那布面之上,竟隐隐顯現出神秘的紋路。
“醫”!
有人驚呼出聲:“那上面顯現出的……竟是‘醫’字!”
谷星朗聲開口,字字句句牽動衆人心魂,
“教主慈悲,見汝等沉淪苦難,故遣吾降世,救治信吾者,庇佑敬吾者。”
“信者得生,不信者将受天罰。”
她話音方落,身後洞穴之中,又一道身影緩緩邁出。
祭師悄然現身,他以黑紅木面具覆面,寂然無言,氣息卻深沉駭人。
他步至谷星身側,緩緩擡手,指尖輕揭面具。
霎時,無蹤驚雷炸響!
“轟——!”
一道雷光劈落,正正斬向那方才落地的神旨黑布!
黑布于雷光之下,頃刻化為灰燼,連片殘屑都不曾留下。
衆人皆是駭然,方才的震驚尚未消退,而那夜幕中的青綠幽火仍在熊熊燃燒,天地間竟響起低沉嗚咽,回蕩于蒼穹之下。
驚懼之色蔓延于所有人的面容之上,下一瞬,衆人紛紛跪地,重重叩首,聲嘶力竭地高呼,
“天神下凡!救我等性命!”
“天神下凡!救我等性命!”
呼聲起起落落,回響于峽谷之間,撐開天地夜幕。
紅衣女子立于衆生之前,神谕已降,無人敢再置疑。
燭光明滅,不過一個時辰,衆人便按照谷星的要求,在封丘的神殿内外隔離出一片救治區。
她以“神醫現世”之名,不許旁人靠近。
後又從人群中挑選幾人,授予他們“神使”之位,令其以濕巾覆面,身着特制衣袍,負責在村中搜尋“邪氣入體”之人,并護送至“神栖”之所。
不過片刻,病人陸續被帶來。
輕者不過嘔吐腹瀉,重者卻已手腳冰冷,腹瀉不止,意識模糊。
谷星眉頭緊鎖,探手診脈,随即扭頭喚住正欲離去的阿辛:“你們村中的水源,皆是從何處取來?”
阿辛神色僵硬,顯然仍舊存有疑慮。方才情勢緊迫,容不得他置疑,如今隻剩他與谷星二人,自是不想給谷星好臉色。
谷星見狀,打算找其他人問,可環顧四周,見無人在附近。
于是她歎了口氣,心中不耐,冷聲開口,“那些病倒的人,皆是與你朝夕相處的鄉民。你若想他們死,倒可以直接拿你那大刀給他們一個痛快,又何必如此折磨他們。”
“你胡說什麼!”阿辛心頭猛震,牙關緊咬,最終低聲道:“你莫傷他們……随我來。”
他帶谷星至井口,指着井沿道:“便是此處。”
谷星取桶汲水,借着燭火細細察看。方一靠近,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臭雞蛋味,水面上更懸浮着些許細小黑點,隐隐泛着異色。
想必正是因為地震後,封丘的水質受到了污染,引發的霍亂,才緻衆人上吐下瀉。
她忍住惡心,暗歎自己幸虧沒嘴饞在山洞裡喝那壺酒。
她果斷開口,随口胡謅,“将這口井封了。有人在這投毒。”
阿辛一震,失聲道:“什麼?!”
谷星懶得解釋,這事也一時半回也說不清。
“讓村中其他人注意,若見水色渾濁、氣味異常,必是同樣含毒,切不可再飲。”
“即便清澈無異,也需以砂石炭灰過濾,再煮沸飲用。”
阿辛神色動搖,怔愣片刻。
谷星不願再與他多糾纏,正欲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你真是大夫?”
他眼中閃爍着複雜情緒,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隐隐動搖。
“你當真是來救人的?”
谷星冷冷看他一眼,語調平靜,卻透着不耐:“當然。”
“我早就說過,我是受雲羌所托,前來救人。”
“若你真想救人,就别再浪費時間。”
阿辛還想再問,話未出口,就被從天而降的大小眼給打斷,“喲喲,小師父。你怎在這地方。可讓我好找。”說着,便将手中的密報遞給谷星。
她輕輕一掃,發現封丘的糧倉竟幾近枯竭。
她眉頭一皺,将密報甩到阿辛面前:“封丘的存糧為何如此稀少?朝廷每年不是都下撥赈災糧嗎?”
五年來,朝廷陸續撥發的赈濟糧,尤其是上個月地震之後,更是加大了供給。
可為何封丘竟像是個無底洞,填之不滿?
阿辛臉色微變,神色掙紮,拳頭緊握,片刻後,竟忽然松開。
他緩緩搖頭,苦笑一聲:“哪來的赈濟糧……”
“那些糧食,早在途中,便被财狼虎豹給吞食得幹淨了。”
“封丘人若想活命,換取食物,便得進山挖礦……可去了的人,卻從未回來。”
谷星心中一凜,正欲追問更多詳情,卻見遠處忽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
那孩子氣喘籲籲,滿臉漲紅,腳下不穩,摔了一跤,顧不上疼痛,又立刻爬起,直奔阿辛而來。
他一把抓住阿辛的衣袖,聲音急促,帶着驚恐:
“辛哥!五叔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