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咽着,她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大小眼正坐在前頭,舉着酒葫蘆獨酌,神情惬意。
谷星伸出手,朝他比劃了個“分一口”的手勢。
大小眼瞥了她一眼,語氣不緊不慢:“不行,酒貴,我就這兩口,自己都不夠喝。”
話音剛落,他倒是随手給她扔去另一個葫蘆。
谷星接住,拔開塞子輕嗅了一下,膻味撲面而來,差點沒把自己嗆住。
竟是羊奶,她掃了大小眼一眼,不再挑剔,随後将那羊奶一飲而盡。
羊奶順着喉嚨滑下,她的胃總算得到了些安撫,整個人也像活了過來。
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爬到大小眼身旁,“你還沒告訴我,我怎麼在你這的?”
大小眼側頭看了她一眼,順手抽了抽老黃牛的缰繩,語氣不正經:“還能怎麼?路上撿來的呗。”
谷星挑眉,顯然不信。
當初她上天下地才從蕭府逃出來,如今又在蕭楓凜眼皮子底下被人“撿走”?如果不是蕭楓凜主動扔了她,那會是誰将她從蕭府帶了出來?
雲羌如今還受着傷,那還剩誰?
李豹子?小桃?
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頭一動,立刻切出好感度菜單。
滿格一百,大小眼對她的好感度竟有八十六?!
她頓時滿臉複雜,心中腹诽大小眼八十六還将她如此折騰?
大小眼見她神情不對勁,盯着他看了半天,忍不住來了興趣,歪頭挑眉:“哎喲,我說你怎麼突然要去封丘?原以為你是趕着投胎,結果現在一看,你分明是另有所圖。”
他眯起眼,語氣帶着幾分揶揄:“讓我猜猜……是去找你的好姐妹?”
谷星聞言,擡眼瞥了他一眼。
大小眼一看她這表情,更是來了興緻,哈哈大笑:“可别怪我沒提醒你,你那‘好姐妹’可是親手給了你一刀。”
“你現在三步一倒,去尋仇還說得過去。”
他話音未落,谷星搖了搖頭,未被激怒。
那一刀确實讓她當場懵了,可回想起來,她的心緒卻遠沒有憤怒。
雲羌下手精準,可她當時眼底的悲愁與痛楚,卻遠比她的殺意更深。
當時太多情緒交錯,她沒來得及細想,可如今靜下心來,種種細節在腦海中重新拼湊,答案已然浮現。
“不是她。”
谷星望着遠方,嗓音幹巴巴,又重複了一遍那日的回答,“雲羌的為人,我比誰都清楚。”
她頓了頓,輕笑了一聲,語調複揚:“若真要尋仇,我倒是有另一個人選。”
她側頭,目光清明地落在大小眼身上,緩緩開口。
“閑無憂。”
“你可認識閑無憂?”
聽得“閑無憂”這個名字,大小眼卻毫無波動。
他沉默了片刻,眼簾微垂,月光落在他臉上,将他微微揚起的嘴角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乍一看,他分明是在笑,可那笑意卻仿佛被什麼壓住了,生硬無比。
夜風輕拂,四下隻剩下車轱辘碾過泥土的聲音。
谷星沒追問,看了他數眼,随後便輕輕一笑,移開了視線。
她伸手從一旁的枝葉間揪了兩枚樹葉,随意地擦了擦,湊到嘴邊,悠然一吹。
葉音婉轉,調子幽深,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悠長而綿遠,像是深山裡流淌的風,訴不盡人心漂泊。
每一個音符,都似牽動了她胸口的傷口,隐隐作痛。
可她愈吹愈覺心裡暢快,心中的那些暗藏的痛楚與煩悶皆随音符吹散而出。
葉音再夜風中回蕩,拂過林間,随星月流淌而去。
一曲終了,她額角滲出薄汗,随手一抹,忽然擡頭望向黑漆漆的樹林,對着夜色朗聲一笑。
“這曲子叫《故鄉的原風景》,可還行?”
她随意地勾了勾唇角,輕揚下巴掃視周圍,語氣輕佻,“聽了這麼久,怎麼連個掌聲都沒有?”
話音剛落,空氣中彌漫的寂靜驟然被打破。
數息之間,原本靜谧的林間,驟然響起幾道低沉的腳步聲。
沙——
沙沙——
樹影間的黑暗深處,一名手持大刀的壯漢邁步而出,緊随其後,數道身影陸續現身。
他們皆是衣衫褴褛,手持兵器,氣勢不善,眼神如狼般幽深,隐隐散發着兇戾之氣。
谷星眯了眯眼,目光一掠,瞥見他們腰間熟悉的綁巾之法,心下了然。
封丘,果然不遠了。
那為首的壯漢似是仍沉浸在曲調中,目光微閃,直到片刻後,才猛然回神,目色一冷,手中的刀緊了緊。
“若想活命,便留下錢财!”
刀尖直指谷星二人。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卻見那一男一女,皆風雲不懂地坐在老黃牛上,竟是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