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慶新帶着衛玹覽來到地牢,梅雨季,外面都是濕漉漉的,地牢裡更是,走到門口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像蛇一樣撲了過來,濕腐的臭氣聞得人很難受。
地牢裡人不少,但都蔫巴巴的,看見兩人過來,也隻是盯着他們看,偶爾幾個喊冤的也被侍衛給震懾住了。
衛玹覽走得不快,借着牆壁上昏黃的火光,看得清這些人的囚服上沾滿了血漬,從破爛的地方能看到皮膚上的傷口,地牢陰冷,單薄的囚服被打得破碎,冷得瑟瑟發抖,縮在角落裡,幾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取暖。
衛玹覽問:“他們犯了什麼罪?”
胡慶新一一回答:“前面這六間關的,是去扒九千歲馬車的兇徒,本來要就地正法的,但九千歲仁慈,留他們一命。後面這四間關的,是辱罵九千歲的惡徒,本來要就地正法的,但九千歲仁慈,留他們一命。最後這兩間,就是得罪九千歲的沈連玉和薛鎮,本來要用刑的,但九千歲仁慈,沒有用刑”
衛玹覽又問:“那你這牢裡原本一個人也沒有?”
胡慶新道:“本來有幾個作奸犯科的小毛賊,但九千歲仁慈看了他們的卷宗就就給放了”
走到牢房中間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爬了過來,長大嘴巴“啊啊啊啊”的叫着,他的臉上呈現不正常的紅色,他伸出手在空中揮着似乎是想喊冤。
衛玹覽在他手邊停了下來,他的腳離他的手隻有幾厘米,但那個人用盡了全力也抓不到他的腳腕。
衛玹覽看着前方幽暗的狹道,語氣有些低沉,“誰把他的舌頭割了?”
胡慶新回道:“哦,九千歲說既然不會說話,那就沒必要在說話了”
衛玹覽回頭看他,确認般的問道:“是你下的令?”
對上衛玹覽黝黑的瞳孔,明明他還是跟剛才一樣的表情,但胡慶新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他說:“不.不是.是老李.李按察使下的..”
“是嗎?我可沒有九千歲仁慈”衛玹覽笑了笑,看向任霁,“去查,到底是誰下的令”
任霁應了聲就走,胡慶新冷汗都下來,連忙承認,“是.是我下的令,是我妄自揣測九千歲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胡慶新的臉上,讓他的臉瞬間變紅,胡慶新趕緊跪了下去,“皇上息怒”
衛玹覽語氣平靜的回道:“帶路”
胡慶新又趕緊站了起來往前走,但衛玹覽沒動,胡慶新戰戰兢兢的看向他,“皇上還有什麼指示嗎?”
衛玹覽道:“這些人生了病,你看不出來?”
胡慶新愣了一下,連忙應道:“是,臣馬上讓大夫過來診治”
衛玹覽這才擡腳往前走,其實就一條道,往前走幾步就到了關押沈連玉和薛鎮的牢房。
沈連玉和薛鎮的情況還算不錯,兩人齊齊行了禮,“參見皇上”
“起來”衛玹覽看向了胡慶新,胡慶新趕緊開了門,沈連玉和薛鎮兩人出了牢房,誰也沒先說話,一行人往外走。
衛玹覽見他倆臉青嘴紫的便問道:“中毒了?”
沈連玉頓了片刻回道:“沒有,牢裡漏風,凍的”
衛玹覽問了胡慶新:“何西淮在哪兒?”
胡慶新剛在偷偷摸他腫起來的左臉,聽到衛玹覽的話瞬間把手放了回去,雖然何西淮之前說要保密,但現在他也不敢不說了,于是老老實實的回道:“去天池山治傷了”
衛玹覽皺了眉問道:“他怎麼了?”
胡慶新道:“好像是臉被劃傷了”
衛玹覽又問:“去了多久?”
“四日”
來了五日,去了四日,相當于啥也沒幹。哦,不是,還虐待了百姓。
幾人來到大堂,衛玹覽于上首坐好,看着堂中站着的三人說道:“把你們這段時間的工作簡要彙報上來”
胡慶新看了沈連玉和薛鎮一眼,率先說道:“水災發生之初,臣就已經上報總督,巡撫衙門開倉放糧,積極調動各處兵力營救受困百姓,修建難民所,但災情太過嚴重,兵力不足,難民所也被大水沖垮了幾次,衙門糧倉無糧,缺衣少食,臣與幾位按察使,布政使,指揮使四處走訪城中富商,讓他們出手相幫,但災民太多,實在難以為繼”
胡慶新說着就開始抹眼淚,看起來可憐極了。沈連玉和薛鎮一直沒開口,衛玹覽看向了兩人,“你們呢?”
沈連玉與薛鎮對視了一眼,薛鎮回道:“回皇上,臣與沈大人一到彰德就被關進地牢,直到今日皇上來才得以脫困”
沈連玉也附和道:“請皇上明察”
衛玹覽有一肚子的疑問但現在當務之急是城外的災民,于是他便道:“既然已經耽誤了這麼多的時間,幾位也别在這兒幹站着了,忙活起來吧”
沈連玉又與薛鎮對視了一眼,雙方眼中皆有些詫異,沈連玉道:“皇上,此次赈災糧款都在九千歲的掌管中,沒有九千歲的命令僅憑臣幾人無法擅動”
衛玹覽看向了任霁,“拿着朕的金牌去”
沈連玉與薛鎮眼中的詫異更甚,這種與何西淮意見相左的事以前可從沒有出現過,但兩人都沒有多說,沈連玉上前接了金牌,三人就齊齊告退了。
赈災的事情倒不用衛玹覽親自去辦,于是他倒了一杯茶後說道:“去查攝政王去哪了”
任霁領了命就去了,衛玹覽一杯茶還沒喝完任霁就回來了,“皇上,王爺在杏林堂”
衛玹覽放下茶杯,“那是什麼地方?”
任霁回道:“是醫館”
衛玹覽看向他,“他生病了?”
“應該是”
衛玹覽站了起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