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貴人聽見這話,心裡恨得咬牙,面上卻哭得更可憐了:“皇上,您别聽那小妮子胡說,嘉嫔姐姐沒有欺負我。臣妾是皇嗣的庶母,若觀音大士真認為臣妾是有緣人,臣妾為皇嗣獻花祈福自是心甘情願的。是臣妾自己不争氣,身子弱,承受不了暑氣才暈倒的,不關嘉嫔姐姐的事。”
弘曆已明白這其中定有龃龉。
他轉頭看向吳書來:“叫皇後過來。”
柏貴人:“?”
她擡起頭,眼睛都瞪圓了:“皇上?”
弘曆道:“後宮諸事,皆應由皇後查證處理。”
他認真地說:“你放心,若皇後查證清楚,确實是嘉嫔仗勢欺人,即使她身懷有孕,朕也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柏貴人懵了,心裡又氣又急。
她要的不是這個啊,但剛才她一直在扮無辜裝大度,現在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富察皇後來得極快,柏貴人還沒想出對策之前,她便來了。
她穿一身湖藍絲緞繡花卉團紋長袍,頭上梳着小兩把頭,飾以通草絨花,看起來既溫柔端莊,又優雅大氣,渾身雖無奪目之彩,卻有一種叫人根本移不開眼睛的别樣氣質。
她腳步匆匆地走進來,蹲下行禮時卻不失端莊:“臣妾給皇上請安。”
弘曆早就迎過去扶她了,不讓她完全蹲下:“怎麼來得這麼快?”
“額頭上都是汗。”他的目光落在富察皇後的臉上,伸出一隻手,吳書來反應極快,立刻拿出一塊幹淨整齊的明黃色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掌上。
弘曆拿了,替富察皇後拭汗,并斥責她身邊的太監宮女:“你們怎麼辦事的?皇後大熱天地過來,你們不知道為皇後打傘嗎?”
那些太監宮女們剛剛站起來,又嘩啦啦跪下去請罪。
富察皇後連忙求請:“皇上息怒,不怪他們。臣妾是乘肩輿來的,一路上都有執傘避陽,是天太熱,隻走了幾步路,臣妾便出汗了。”
她溫柔地看向皇上:“皇上忙到現在,用點心了沒有?後宮諸事,本該由臣妾打理,現下卻要皇上為此勞心,實在是臣妾的失職。”
弘曆本來不餓的,她這麼一說,還真覺得有點餓了。
也是,平常這個時辰,他都會用些點心,隻是柏氏的事突然其來,他就忘了。
他見皇後又要蹲下請罪,便托住她的手臂:“不怪你,你也不知道。”
兩人把臂而行,弘曆道:“柏貴人和嘉嫔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富察皇後微笑:“是,在來的路上,臣妾已經聽您派去的太監簡單講過了。皇上放心,這件事,臣妾一定會查證清楚,給嘉嫔和柏貴人一個公道。”
弘曆笑道:“朕相信你。”
他看向柏貴人:“此事便交給皇後處理,朕前朝還有要事,先走了。”
柏貴人眼見他倆聊得旁若無人,想插話又不敢,心裡急得要死。好不容易皇上的注意力回到了她的身上,結果卻是要走?
這怎麼可以?!
柏貴人幾乎撲下床:“皇上!”
弘曆腳步一頓,眉頭微皺:“怎麼了?”
柏貴人嗫嚅片刻,仰起的巴掌小臉淚光盈盈,充滿了哀求:“皇上,臣妾害怕。”
“不必害怕,皇後處事素來公正,有她在,朕放心,你也放心。”弘曆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擡腳走了。
柏貴人:“……”
富察皇後恭送皇上離開後,回頭看向柏貴人,平靜的視線隐約帶着冷意。
柏貴人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去請嘉嫔過來!”
嘉嫔正在曲院風荷沿湖漫步,她頭上有傘遮陽,近前有扇子扇風,遠處還有冰桶跟随,可以盡情享受夏日炎炎風光。
聽聞皇後叫她過去,她知道是與柏貴人的争執事發了,但不慌。
一行人轉道,浩浩蕩蕩往碧桐書院去。
到了風回殿,她先給皇後請安。
富察皇後十分和氣,說:“嘉嫔你身懷有孕,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她轉過頭,對柏貴人也很客氣,卻多了一分疏離:“柏貴人生病了,也坐着說話吧。”
兩位妃嫔在皇後的主持下對簿公堂,氣氛逐漸緊張。
這個時候,魏敏終于能把頭擡起來了,因為她現在要替嘉嫔表達态度,要強硬地、惡狠狠地盯着對方,絕不示弱。
對面柏貴人身邊的幾個宮女也是強硬地、惡狠狠地瞪回來,然而魏敏還是從她們的神色中看到了一絲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