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非常短暫,魏敏感覺一眨眼,嘉嫔就回來了。
先是太監過來報信,要求打掃衛生,整理儀容,然後跪在永和門前面迎接。
儀輿走得非常慢,跪得膝蓋都疼麻木了,脖子也垂僵了,才看見嫔彩仗的腳影子。
魏敏跟着趙總管磕頭,嘴裡給嘉嫔請安,恭迎她回宮。
“都起來吧。”是麗娜的聲音。
魏敏艱難地爬起來,悄悄碾動腳底闆抵抗腿腳上的麻勁兒。
太監們從騾車上卸下箱子,擡到院子裡;東配殿小廚房的屋頂冒起了炊煙;趙總管被叫去問話;魏敏和小慧兩人在銀珠的指揮下打開箱子,一樣一樣地取出東西歸置到正殿。
嘉嫔喝了半碗燕窩粥,便因為旅途勞歇下了。
魏敏以為終于忙完了,可以稍微松一口氣,沒想到銀珠轉身就命令她。
“牆角跪着去。”
魏敏驚訝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嗎?”
銀珠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瞪她一眼便甩簾子走了。
魏敏垂頭喪氣地走到牆角,面對牆壁跪下,不明白為什麼她又和第一天進宮一樣吃到了下馬威。
小慧倒是安然無事。
難道她又無意間做了什麼戳到銀珠的肺管子了?
跪了大概四個小時,晚飯都吃完了,銀珠才叫她到下人房問話。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魏敏老老實實跪在她腳下:“不知道。”
銀珠噎住,沒好氣地質問她:“我不在永和宮的這段時間,你都幹了什麼?”
魏敏:?
她沒幹什麼呀,叫她做的襪子鞋子她都做夠數目了,叫她看好正殿,正殿也是幹幹淨淨的,什麼東西都沒丢。
魏敏想起與小慧的争執,試探道:“我不該……去大廚房鬧事?”
“放屁!”銀珠一巴掌扇下來,怒道,“大廚房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永和宮,要是我在,非扒了那群狗奴才的皮不可!”
魏敏被打得腦袋瓜子嗡嗡叫:“請姑姑明示。”
銀珠瞅她那老實裝乖樣兒,陰陽怪氣笑了一聲:“我們都跟着嘉主子去圓明園了,沒人管得了你,就可以盡情撒歡了是吧?”
魏敏頓覺不妙,便聽她繼續道:“踢鍵子,還拉着太監們一起玩,把永和宮當成你家後院,你好大的膽子!”
啪地一聲,銀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她一哆嗦。
她趕緊服軟:“姑姑我錯了,我不該一心想着玩,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姑姑您别生氣。”
銀珠才不會被她的裝模作樣騙到。這丫頭剛進宮時一臉不馴,吃了幾次苦頭很快學會了低頭,她還以為她是真的學乖了,沒想到是學會了陽奉陰違,骨子裡仍然不把尊卑體統放眼裡,一沒人看着就現了原形。
她這次必要下狠手,非把她骨子裡那股勁兒擰過來不可!
“知道錯就好,小丫頭貪玩是人之常情,我也不好多苛責你。”銀珠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可是你暗地裡接觸後院的裕常在幹什麼?是想給自己換個主子,還是想吃裡扒外,出賣咱們嘉主子的利益在别人那裡換好處?”
魏敏心中一驚:“我沒有暗地裡接觸後院的裕常在啊。天地良心,我隻跟她接觸過一次,還是在院子裡,大庭廣衆之下,她走路不小心扭到腳,差點兒摔倒,我扶了一下,僅此而已!”
銀珠:“哦?那你沒有收她賞下的金镯子?”
魏敏幾乎語無倫次:“我推辭了,她硬要賞給我,說是謝我的。她是貴人我是奴才,我哪裡敢與她争論?隻能收下了。”
銀珠搖搖頭:“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辭,誰知道你們背地裡在謀劃什麼?”
魏敏急道:“你可以問她,我可以與她當面對質!”
銀珠嗤笑一聲:“她是皇上的妃嫔,我怎麼問她?她是貴人你是奴才,你如何有資格與她對質?”
魏敏發熱的腦袋冷靜少許,是她太着急了,忘記了這個時代與現代的差别。
銀珠欣賞了一會兒她的手足無措,慢悠悠道:“近身伺候的宮女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像你這樣主子不在就趁機接觸别的妃嫔,即使禀告給主子,主子也是甯可信其有,要考慮把你退回内務府了。”
魏敏一怔,退回内務府可不是想象中的可以回家了,而是要被轉到别的地方做粗活,一直做到規定年齡才可以歸家。
她可以忍受一時的辛苦,但她絕對無法容忍一直被困在辛勞困苦的人生裡無法解脫,永遠看不到希望。
她膝行兩步,抓住銀珠的褲腿:“姑姑,姑姑,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不要告訴嘉主子,不要把我退回内務府。”
銀珠一腳踹開她:“空口白牙,這麼大的一件事,你知道錯了就能過去了?天底下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魏敏狼狽地趴在地上,胸口尖銳的疼痛讓她徹底恢複了冷靜。
銀珠在冤枉她。
她比她更清楚與裕常在的那一次接觸算不了什麼,但就是要捏着這個話頭小題大作,說她吃裡扒外,說她不忠。
她一味地求饒是沒有用的,因為銀珠就是冤枉她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