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沉默片刻，低聲道：“對不起。”

魏敏胸腔裡的火頓時就蹿不起來了。

算了，遷怒沒意思，本就不是小慧的錯，是大廚房那群人，貪婪又勢力。

“跟你沒關系，睡吧，我再喝兩口水。”

晚上吃了甜食應該是要刷牙的，但是她現在刷不成，隻能多漱幾次口，把漱口水吐進回收站裡。

這狗屁金手指沒什麼用，又還有一點兒用。

魏敏苦澀無奈一笑，放下茶杯，上床重新躺下。

床頭邊的呼吸逐漸均勻綿長，小慧側躺着，雖看不清小敏的臉，卻也知道她此時此刻是平躺着的。

“内務府嬷嬷教過的，宮女睡覺隻能側躺着，怎麼嘉主子和幾位姑姑不在，小敏就開始不守規矩了呢？”

小慧不自覺咬唇，有點不高興。

她特别想翻身，又竭力壓制着這股欲望，弄得整個人煩躁不堪。

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她就覺得自己不争氣，道歉幹什麼？難道是她的錯麼？又不是她讓小敏餓肚子的！

飯菜就擺在那裡，份量也足夠，是小敏自己挑嘴，不肯多吃，晚上才挨餓。

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平靜度日不好麼？就小敏愛折騰，搞來搞去搞出一堆事，讓所有人都沒個安生，真是煩死了！

小慧憤憤然，下意識翻身平躺，心裡一驚，又趕緊翻回來。

她渾身不舒服，便更加怨怪小敏了。

要不是小敏不守規矩，平躺着睡覺，她也不會受了影響，老想着翻身！

腦子裡亂糟糟七想八想，受折磨般不知道挨了多久，小慧終于睡着了。

宮牆外響起打更報時的聲音，梆梆梆，梆梆梆，從二更到三更，從三更到四更。

魏敏睜開眼睛，下意識喚出系統屏幕看時間，3:00。

啊，可惡的生物鐘！根本不用這麼早起床，結果還是醒了。

她嘟囔一句，揪着被子翻了個身，又睡着了。

天漸漸亮了起來，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紙照在小慧的臉龐上。

小慧睜開眼睛，看見亮堂堂的窗戶，一秒鐘坐起來，轉身又驚又急地去推小敏：“快起來！我們都睡過頭了！”

魏敏慢吞吞睜開眼，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什麼睡過頭不睡過頭的，你起這麼早，伺候誰去？”

小慧一愣，犟道：“那也不行。銀珠姑姑說了我們倆要寅初一刻起床，即使她不在，我們也要按時起床。”

魏敏懶得跟這個小古闆争論。

她頂着雞窩頭爬下床，穿襪穿鞋，套上外袍，打開門去小廚房讨洗臉水。

小廚房留守的太監也憊懶得很，擡手一指：“柴就在那裡，你自己燒吧。”

魏敏走過去，打開蓋子，缸裡沒水，得去打水。

她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院子裡，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壯身影正拿着一把大竹掃帚在掃院子。

魏敏眼前一亮，沖人招手：“小吳子，幫我打桶水。”

永和宮的井在後院西南角，正殿後面，井外邊很講究地搭了個井亭，雕梁畫柱，飛檐翹角，頂上正中開窗，好讓陽光直直地從天窗照射下來，照入井中。

小吳子抛桶打水，魏敏就坐在欄杆上跟他說話。

“小吳子，你們平常是在大廚房吃的飯？”

小吳子：“嗯。”

魏敏：“那你們的飯是怎麼送來的？也是一個食盒一個食盒地提過來的？”

小吳子道：“一桶飯，兩桶菜，用推車送來。”

“那……”魏敏上半身微微前傾，盯着他的臉，“你們昨天晚上的夥食，是不是比以前差很多？”

小吳子拽緊麻繩從井裡提起打水桶，一手托底一手握住桶把兒傾倒，清澈的井水嘩啦啦湧出來，倒進了另一個桶裡。

他直起腰，看了小敏一眼：“是，沒葷腥，沒油水，像冷水泡菜。”

魏敏漂亮的杏眼裡驟然閃出光彩，追問道：“那趙總管呢？他的夥食是不是也變差了？”

小吳子不說話。

魏敏放軟了聲音，跟他磨：“說說嘛，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說出來不妨事的。”

小吳子點頭：“昨天晚飯，趙總管隻動了幾筷子，就拿銀子叫底下太監跑腿，另買菜回來吃。”

魏敏心裡有數了。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素面荷包，快速塞進他手裡：“謝了，今天打水，沒有好飯菜留給你，裡頭有些銅版，你自己拿去買肉吃吧。”

說完，她吃力地提起水桶，晃晃悠悠地走了。

小吳子打開荷包，看見一小堆堆在一起的銅闆，心裡有些開心。

錢雖不多，但足夠買七八個肉燒餅吃了。

他把荷包塞進懷裡，小跑過去搶過小敏手裡的水桶：“我幫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