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起身,“你們等着,我去拿熏雞!順帶把封羨那厮叫上!有他在,就是被發現也不能拿我們怎麼着!”
“真損。”甯澤骞搖搖頭。
幾人重新落座,肖狄的将就着竈房有的,随意做了幾個菜。
“别說,還挺好吃。”
肖狄聳眉搭眼,“謝謝,我一點也不想聽這誇獎。”
方修踹他一腳,“行了,别臊了!會做飯怎麼了?”
肖狄心疼地看着桌上的熏雞,“修哥你不懂!君子遠庖廚!我爹從小就教我,不要像他那樣沒出息,要立起來!”
甯澤骞一樂,“那你爹立起來了嗎?”
肖狄萬念俱灰,“打我的時候倒是立起來了,我娘一哄就又鑽竈房去了。我家就我是多餘的,還得給他倆日日做飯...”
衆人樂不可支,連封羨都罕見地帶了一絲笑意。
封羨看向唐猶笙,“你沒吃過熏雞?”
唐猶笙身前一堆雞骨頭,一隻雞大半進了他肚中。
他擡頭,“沒,好吃。”
方修蹙眉,“不是吧,唐家在遷往鎮西關前可是長居煙霾的!你到底是他女兒,再是私生的,沒吃過這煙霾出名的熏雞?”
唐猶笙一頓,封羨暗暗打量他。
方修連忙輕咳,“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啊,上一輩的人,他們做的事,跟我們可沒關系,你别往心裡去。”
唐猶笙淡淡地擦淨手,“我不在乎。”
衆人看他眸光憐愛更甚。
方修從懷裡摸出一隻破爛的蘋果。
“修哥,這蘋果不是下午丢在膳堂了嗎?你咋又撿回來了?”
衆人看向他。
方修笑意收斂,“林叔養那幾個孩子你們看着沒?泔...我們吃剩的飯菜他們卻視作珍馐,木箱上沾染的米粒都撿得幹幹淨淨。”
他凝視手中破爛不堪的蘋果,狠狠咬了一口,竭力忍住不适,不讓自己吐出來。
“祖母常說,饑寒交迫苦難當,隻盼飽餐暖心腸。我從未懂過,隻覺得人生在世,口腹之欲最不能将就,今日...我才明白...”
阮依依笑着開口,“方老夫人早年随夫上過戰場,也是苦過來的。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精貴的嬌氣包?現在知道也為時不晚。”
方修放下蘋果,“我想幹件事兒。”
衆人好奇望去。
“我想讓林叔幫忙聯系,給京裡退回來的将士找個靠譜的營生。”
阮依依黛眉緊凝,“你既未取得功名官爵降身,也不曾有甚生意在外頭,怎麼做?”
“就是。”甯澤骞從唐猶笙手底下搶過一筷子菜扔進穆清麥碗裡,“你要說我或者粗婆子,尚且還能謀劃幾分,畢竟家大業大的。你?”
方修冷哼一聲,“少瞧不起人!我爹可是工部尚書!”
“那又怎地?”
明歌弱弱開口,“工部掌管臨越上下屯田、水利、土木、工程、運輸、還有數不勝數的官辦工業...向來有錢,富得流油,要的工人數不勝數,報酬也高...”
衆人來了精神,随即又洩氣。
阮依依開口,“那是你爹又不是你,眼下太子未定,退伍将士還牽扯林将軍、監督使院等各方勢力。
誰都不敢沾,生怕落了個收買軍心的名頭。方尚書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不會應這事兒的。”
封羨頗為意外地看她一眼,閨閣女子,竟也懂得朝堂局勢。
“不用他應啊!回頭我偷了他的圖章寫份兒文書下發下去就是。”方修理所當然。
肖狄一口菜差點噴出去,“修哥,親哥!來書院前你家把我叫去,可是千叮咛萬囑咐看着你些!”
方修看着他,“你就說你做不做吧?”
“哥!私用朝廷命官圖章造假文書,還是二品要員!你知道是什麼罪嗎!”
方修拍拍他,“怕甚,我幼年不一樣幹過這事兒?還不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我祖母在,出不了事的,放心。”
阮依依不贊同地搖頭,“你幼年幹得蠢事,大家隻當你不懂事,無人在意,這回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封羨淡淡擡眸,“你十歲造假公文,竟勒令工部要員去你家造秋千。都不用查就知道是你頑劣。
這事兒鬧得滿京沸沸揚揚,你祖母進宮謝罪,你爹打得你皮開肉綻,這事兒聖上笑着揭過,是念你祖母年歲已大,你又是家中獨苗,才輕拿輕放饒過你。
倘若你這回再犯,就真是知法犯法了,稍有不慎,方家,萬劫不複。”
“哪裡就這麼嚴重了?不過是聘些工人罷了,本就是我爹職責所在。隻要不讓人瞧出不是我爹的筆迹就是了,我就不信我爹還能去揭發我。”
方修撇嘴,本就不是大事兒,都是利民的好事兒,做了就做了。
四人組看着幾人争論不休。
“你倒挺仗義。”封羨出聲嘲諷。
“你就說,你做不做!還有你們!”
穆清麥垂下眼睑,“若不是我爹時常派人遊說教育,加上甯家鼎力相助,退伍将士方才能求得偏安一隅,他們在問安尚且難捱,京裡的,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