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暫時不會掉下來的。”尤榮伊一邊低頭找一邊回答黃景輝的話,“這種固定位置的遊戲怪物,一般是用來增加玩家心理壓迫感的,一般來說玩家如果沒有觸發釋放機關,是不會出籠的。”
“我剛剛找過了,它們的釋放機關應該是那個。”
尤榮伊擡手指向鳥籠右邊。
黃景輝順着尤榮伊手的方向看過去,他才發現這些“夜莺”身上的鎖鍊都從鳥籠頂部被收成一束,系到了花壇旁邊的一個搖杆裝置上。
“隻要不碰這個搖杆。”尤榮伊輕聲說,“這些夜莺應該是不會落地的,你放心進來,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他的語調笃定又和緩,帶有極強的信服力,這話卻聽得黃景輝一頓。
尤榮伊可是一抵達花園就直接推門進了中央的鳥籠開始低頭找東西,天色極其昏暗,手電筒的光可視範圍極低,黃景輝連頭頂的怪物都沒看到,尤榮伊居然連花壇旁邊這麼小一個搖杆都看到了。
……這種觀察力和執行力,黃景輝隻在職業選手身上看到過。
“快點進來。”尤榮伊一邊繼續低頭尋找,一邊催促黃景輝,“我們時間緊急。”
黃景輝深吸一口氣,忍着恐懼踏入了鳥籠,适應了一會兒之後,他低頭找了起來。
但他還是有點頭皮發麻的,畢竟頂部那些“夜莺”可是死死地盯着他們。
但很快随着搜尋,黃景輝漸漸忘記了頭頂上的夜莺。
過了一小會兒,黃景輝激動地揮手:“榮伊,快來,我挖到了東西!”
尤榮伊迅速側頭看過去。
黃景輝蹲在食槽旁邊,舉着手上的東西興奮地沖他揮手:“我在食槽下面挖出一個黑色的筆記本!”
尤榮伊接過黃景輝遞過來的筆記本,舉起手電筒照向筆記本表面。
被手電筒昏暗的光線照着,尤榮伊發現這是一本黑色皮革包裹的筆記本,封面上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帕梅爾·伊莎貝爾手記】
“靠,這是那個歌劇院裡,那對金色夜莺姐妹裡姐姐的名字!”黃景輝舉着手記驚奇道,“她的手記怎麼會在這裡!”
“她們被國王招選入宮,要在兩人中選一位王妃。”尤榮伊眸色微沉,“從這個手記看來,被選中的,應該是姐姐——帕梅爾·伊莎貝爾。”
黃景輝好奇地問:“為什麼你知道是姐姐被選中了?”
“這筆記本是皮革的。”尤榮伊淡淡道,“普通人家的女孩可用不起這麼昂貴的筆記本來記事。”
“帕梅爾看起來出身不高,但卻用這種筆記本來記事,除了被選為王妃,我想不到第二種解釋。”
黃景輝恍然:“尤老師,你好聰明!”
尤榮伊:“這是常識。”
黃景輝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怎麼都不能算常識吧!”
“可一個王妃的手記,為什麼會在這個水槽的下面!”黃景輝指了指身前的水槽,表情一言難盡,“她被選中之後可是王妃,不可能還被關在這個鳥籠裡吃喝拉撒吧!”
“這可說不好。”尤榮伊平靜道,“不少王室都對自己的王妃情人都有一些奇異的管控習俗,考慮到老國王嗜夜莺如命,不排除夜莺國有這樣這種習俗。”
黃景輝聽得一陣惡寒:“好變态!”
“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要看帕梅爾怎麼記載了。”尤榮伊翻開手記,垂眸開始閱讀,黃景輝舉着手電筒幫忙打光,好奇地湊了過去。
翻開手記封面,第一頁泛黃的頁面上寫【帕梅爾】這個名字,左下角寫着一行字:【謹以此記載我在王宮之中度過的荒誕人生】
尤榮伊說:“這應該是帕梅爾入宮之後寫的日記。”
又翻一頁,這本手記的第一頁第一行便是一個日期。
黃景輝看見這日期便驚呼起來:“這就是歌劇院她們演唱被國王盛贊那晚!”
帕梅爾娟秀的字迹在陳舊發黃的紙張上徐徐展開,記錄那輝煌燦爛的一晚之後的事情。
【12月19日】
我和賽琳赢了夜莺之夜,當選了今年的金色夜莺,明晚就要入住莺谷花園。
因為國王的喜愛和欽點,在明日,我和賽琳當中有一人會被選為王妃,永遠留在那裡。
父親母親都很高興,對于我們這樣的低賤的農戶來說,能當選金色夜莺是無上的榮耀,更不用說還有我們還能被王子選中一位,成為王妃——這對我們來說已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
父親母親高興到整晚落淚,我們也激動到無法言語,他們為了我們參加比賽付出了很多,為了這兩件羽衣,父親在林中撿了半年的夜莺羽毛,母親的眼睛都快縫的看不見了,隻為我們出在舞台上時,能因為和夜莺更為相似的外表,更好地赢得這場夜莺比賽。
人人都認為我們是貧賤的農戶出身,肯定赢不到最後,但我們做到了,甚至我們當中還有一人會被選為王妃!
多麼崇高的榮耀!我們獲得了大量的恩賜,免除了可怕的夜莺稅,入住莺谷花園之後,每日還能得到一兩金子!
可為什麼,當明日漸漸來臨之時,我卻慢慢的,高興不起來呢,一想到要永遠離開我這簡陋的農戶房屋,養育我的母親父親,我就感到一種無法自控的悲傷。
深夜裡,我詢問賽琳,她想當王妃嗎?
她沉默了。
于是我便知道,她也不想。
我們是多麼古怪的兩姐妹,為什麼人人都想要的事情,落在我們頭上,隻引得我們愁苦。
【12月20日】
今日一大早,母親便起床給我和賽琳洗漱,叮囑我們等下上馬車一定要把鞋底的泥擦幹淨,不要髒了國王的馬車,叫國王收回自己尊貴的恩賜。
我們沉默地聽着,沒告訴她,她一直在給一頭驢梳頭。
母親的眼睛已經瞎得快要看不見了,但她臉上的神色卻是那樣的欣喜:“王妃,多好的命!”
“我就說你們兩姐妹生下來就該是一對兒夜莺,被珍藏在國王的鳥籠裡!”
賽琳靠近我,小聲地問:“金子可以治好母親的眼睛嗎?”
“可以。”我說,“金子可以治好一切。”
父親生怕我們鞋底不幹淨,得罪了國王的馬車官,在我們上車之前跪下來給我們擦拭鞋底。
我和賽琳便沉默着看着父親擦鞋底,他擦拭得很認真,深深地低着頭,後背上都是抓捕夜莺留下的啄痕。
賽琳又問我:“金子可以治好父親的後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