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連若有若無的微風都帶着一股熱意。
花千樹感覺脖間濕漉漉的,伸手一抹才發現是汗滴。
離開車内幾分鐘花千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盛夏的炎熱,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唇,伸手想要将鴨舌帽摘下,卻不期然與面前的人對上目光。
琥珀色的眼瞳被長長的眼睫蓋住半邊陰影,靜靜的,像是一隻蝴蝶落在了黃昏甯靜的湖面上。
清澈的湖面上滿是他的身影。
花千樹突然覺得有些慌張,他下意識地低下頭,摘帽子的動作也一變,反而将帽檐壓得更低了些,停了幾秒,他才低低地喊了一聲:“學長?”
林星随回神,看他半張臉被帽檐遮住,獨獨露出紅潤的嘴唇,喉頭一動,卻若無其事地開口:“怎麼了?”
“……”那股莫名的感覺稍縱即逝,花千樹一愣,又忘記自己究竟因為什麼而心慌,于是頓了頓撿起剛剛的話題,“那學長……我也給你一個備注?”
林星随的動作一停,然後他借着帽檐的阻擋,肆無忌憚地看着面前的人。
花千樹,他是花千樹……
比自己矮半個頭,有一頭漂亮柔順看起來很好摸的粉色短發,不瘦也不壯,身上滿是青年人的朝氣。
還有……林星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裡有兩個不太明顯的小洞,今天當志願者,他沒有戴上那一對流蘇耳墜。
這其實隻是初中時還在中二期的他無意間學到的“壞習慣”,他也見其他人帶過,但不知為何,那常常被用來裝酷的黑色耳釘在花千樹身上就有種别樣的感覺。
花千樹真的很乖,哪怕被他這麼看着,也隻是低下頭,不安地捏了捏帽檐。
那個夜晚,對方低低的祈求聲猶在耳畔——“可不可以隻網戀,不奔現?”
要慢慢來,林星随,不能太急。
于是他終于收回視線,目光像是不經意間看向一側遮陽棚下仍在傻笑的人。
“嘿嘿……”陸尋歡搓搓鼻子,因為心中暢享的甜蜜景象而感到些許羞澀,他意猶未盡地放下手機,看到正在接待新生的林星随總算想起自己還要去幹正事。
人就要懂得知恩圖報,雖然随哥隻是因為有對象拒絕了美女的聯系方式,才讓他有機會撿了漏,但既然這個機會是随哥給的,他又怎麼能讓恩人這麼忙上忙下的?
陸尋歡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一愣。
嗯?對象?随哥什麼時候有對象了?
不過他很快又釋然了,多半這隻是随哥委婉拒絕人的一個借口罷了,與其相信随哥談戀愛,還不如相信他是随哥親兒子。
然後他剛走近,就聽他沒有血緣關系的親爸爸緩緩開口:“陸尋歡,我叫陸尋歡。”
真正的陸尋歡:?
林星随恰在此時看來,長長的眼睫扇動,眼瞳因陽光的照耀而顯出琥珀色。
淡淡的,卻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
陸尋歡立馬停住了腳步,比了個“ok”的手勢,苦哈哈地迎接起其他新生。
林星随見狀才又轉過頭,看着改完備注對着手機發呆的花千樹道:“上車吧,等會就發車了。”
花千樹沒發現他們倆人之間的小動作,他隻覺得松了口氣,然後點點頭,禮貌地道别:“再見學長。”
雖然接駁車内開了空調,但人一多還是不免悶熱起來,花千樹将肩上的包摘了下抱在胸前,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
于是他也就沒看見窗外的人注視的目光。
接駁車漸行漸遠,拐過教學樓徹底不見了蹤影,林星随收回視線,然後他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一聲。
現在在工作其實不方便看手機,但這聲提示音是他給花千樹特别設置的。
【花千樹:進學校了,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學長。】
【花千樹:而且之前還和這個學長見過兩次,特别巧。】
【花千樹:還有一件更巧的事,學長的名字和我們中單好像,都叫尋歡[貓貓頭震驚.jpg]】
得益于活靈活現的表情包,林星随能夠輕而易舉地想象到花千樹說這句話時吃驚又俏皮的語氣,而且對方大概率還會不自覺地勾着尾音,就像小貓總會不自覺地擺弄着尾巴。
但哪怕再了解花千樹,林星随以往隻能想象到這個程度。
現在……他擡頭望向車輛駛去的方向,仍能記得透過車窗看到的景象——花千樹靠着窗,柔軟的頭發貼額前,遮擋住那雙明亮的雙眸,卻掩不住他嘴畔的笑意。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會隻滿足于網戀。
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如往常那樣笑着回複道:
【lxs:好巧[震驚.jpg]】
到了寝室還要收拾很多東西,林星随猜想花千樹一時半會應該沒有時間回複,于是收起了手機打算認真開始工作。
然後他一轉身,就見陸尋歡正在和一位新生聊天。
新生:“謝謝你學長,我怎麼稱呼你呀?”
失去了名字的陸尋歡苦中作樂:“哈哈,做好事不留名,叫我雷鋒就行。”
*
得益于這段時間每日早起散步溜喬治的習慣,林星随回到寝室還有些力氣,便将外婆送的那些甜點分了一些給陸尋歡。
其中有兩個心形禮盒包裝格外精美,幾個純潔可愛的小天使拿着愛神之箭圍繞在粉色的雲層與彩虹之間,封口處還系着綢帶。
林星随想了想,自己留下了一個,另一個也送給了陸尋歡。
陸尋歡本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聽到聲響才慢悠悠擡起頭,一副虛脫的模樣開口:“随哥,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