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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問:普通人如果和認識第一天的人睡在同一張床上,蓋着同一床被子,一般會怎麼做?
滿分回答:兩個人各睡各的,最好保持友善且互不幹擾的綠色友好距離。
酒店的大床足足寬1.8米,即便睡在一起的是兩個男人,也不必像八爪魚一樣扒在一起;如果他們是第一次見面,那就更不可能摟着對方的腰入睡——除非被抱着的那個倒黴蛋叫佐藤陽翔。
佐藤陽翔從前和芥川龍之介同睡一屋,兩個人就躺在各自的床上,偶爾借着漆黑的夜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後來和東方仗助睡在一張床上,也是每人一套自己的被褥。雖然佐藤陽翔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會被東方仗助鎖喉,至少兩個人入睡前都規規矩矩的,并沒有什麼逾矩的地方。
但這一次,佐藤陽翔第一次有了煎熬的感覺。
熄了燈的酒店房間裡,依舊保持着微弱的亮光——這都益于窗外燈火通明的首爾。韓國人不睡覺的傳言絕不是空穴來風,哪怕現在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午夜十二點,遍地的燈光依舊在淺藍色的夜晚之中閃爍。
窗外的樹木像散開的頭發般随風飄揚,它和呼嘯的風聲是今夜唯一的背景音。
程肖宇緊緊地将佐藤陽翔抱在懷裡,一隻手正好繞過對方的腰肢,掌心正好擦過佐藤陽翔的腰線,垂下的指尖伴随着呼吸起伏,時不時碰到他的皮膚,激起細密的癢意;空出的另一隻手則極其自然地撫摸着對方的發頂,這是一個充滿保護欲的姿勢——雖然程肖宇現在呼吸穩定,但佐藤陽翔知道對方其實沒有睡着。
他的腦袋就挨着程肖宇的心髒。越是沉寂的夜晚,心跳的雜音便越顯得沉重。
佐藤陽翔有點無奈。
這個場景還要追溯到半小時前,在獲知有關溺睡症的情報後,佐藤陽翔還是決定再跑一趟傳送口,畢竟弗朗西斯女兒的症狀和程肖宇提供的情報稍有出入——在被卷入傳送口之前,她從未産生過類似的情況,溺睡症的效果既然相當于慢性毒藥,那應該在她陷入完全沉睡之前有所預兆才對。
“說不定那個傳送口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佐藤陽翔說,“我還是得去跑一趟。工會說最快明天上午就能安排我進入清潭洞的傳送口。”
程肖宇聞言,屈起食指略微沉思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跟着哥一起去吧。”
“那恐怕不行。”
佐藤陽翔說着,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負責交接管理政府與異能者工會事務的李議員一看見來電顯示是佐藤陽翔的名字,今晚被戲弄的火氣馬上就起來了,立刻對着話筒開始破口大罵,恨不得一點插話的空閑都不留給對方。
佐藤陽翔雖然對韓語一知半解,但衆所周知,罵人的話一般會在全世界範圍内流通。于是他不等李議員發洩完,就又淡定地說了一聲“這次我真的錄音咯”,然後在對方卡住一口氣的時候,輕飄飄挂掉了電話。
他歎了一口氣,向程肖宇解釋道:“因為一些意外,我和韓國負責清潭洞傳送口事務的官員的關系不太友善,所以...”
“我明白了。”
程肖宇似乎很能理解這種處境——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界,和官方打交道都是一件非常耗費精力的事。他點點頭,很快就把這件事輕飄飄地翻篇,“那哥明天要小心一點。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原以為要耗費許多口舌解釋的佐藤陽翔,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麼一看,程肖宇還挺好說話的。
所以,當程肖宇掀開被子邀請他共眠的時候,佐藤陽翔還以為這名青年就和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一樣,冷靜、強大、好說話。這樣的人一般都和芥川龍之介一樣,有着很清晰的邊界感,不允許他人輕易踏足自己的領地。
在佐藤陽翔的設想中,自己應該和程肖宇規規矩矩地分睡兩邊;即便要蓋着同一床被子,他們也應該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離才對。
直到熄燈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簡直就像掉進狼圈裡的羊羔。
佐藤陽翔本想翻個身,但他發現自己根本掙紮不開,程肖宇的力氣大得與本人外形毫不相符——但他畢竟能在百米開外僅憑一擊就貫穿巨魔的喉嚨,其肌肉密度和四肢力量當然無法用正常人的認知來衡量。
反正也掙紮不開,對方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在這種禁锢式的溫暖中,忙了一整天的佐藤陽翔,睡意終于和潮水一下湧了上來。他逃避的距離越來越短,直到最後,幾乎這個人都埋進了程肖宇為他築好的溫床,呼吸頻率穩定,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中,一雙藍灰色的眼睛悄然張開。
程肖宇注視着在自己懷裡已經睡着的佐藤陽翔,撫摸着對方發頂的手也略微移開了位置。指腹掠過鬓發、側臉、眼睫,最後停頓在對方的柔軟的嘴唇上。
月光之下,他們融于一體的影子似乎突然有了生命力一般,從雪白的床鋪開始一路向下流動,最終溢出至床外的地闆,一道漆黑的身影逐漸隆起,最終出現在了月光之下。
那是一名完全由暗影構成的铠甲士兵。它身披長甲,低着頭應召半跪在地上,沉默着向它的主人獻上最忠誠的敬意。
程肖宇低聲命令道:“跟着他。”
暗影士兵領命,頃刻間便又消失在了原地。而佐藤陽翔原本被詭異拉長的影子,也逐漸變回了原樣。
程肖宇重新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對方又攬進了懷裡——一切都宛如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