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肖宇靜靜地聽着,并沒有出聲打斷。直到佐藤陽翔說完了大緻的來龍去脈,他才問:“哥有聽說過【溺睡症】嗎?”
“這是什麼?”
“傳送口出現後,因為魔素過量而導緻的一種疾病。溺睡症患者會出現長睡不醒的症狀,他們身上雖然并沒有什麼明顯外傷,但傳統醫學仍沒能找到有效的解決方法,患有溺睡症的人會在沉睡中慢慢失去生命力,最終迎來的隻有死亡。”
換句話來說,溺睡症和慢性毒藥沒什麼區别。
在程肖宇所處的世界,傳送口已經出現了長達十年——但在醫學上,溺睡症依舊是一座不可翻閱的大山。這種疾病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比魔物還要恐怖的存在,它奪走的生命甚至比傳送口本身還要多,發病機制不清、發作時間不定,并且在醫學上不可治愈。
但對佐藤陽翔來說,這個消息無疑是一場晴天霹靂。
醫學上整整十年都沒找到解決方案?
老天,這個時間都夠橫濱大部分地區翻新一遍了吧!
但佐藤陽翔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希望:“如果傳統醫學的老路行不通,那溺睡症的解決方案會不會藏在傳送口裡?”
“這個世界的傳送口才出現幾個月,魔素含量現在還很低。”
程肖宇垂眸,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冷靜且殘忍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在這種情況下患有溺睡症,說明她的體質已經不再适合在這個世界生存。”
雖然很殘酷,但這才是現實。
這個世界的魔素濃度,根本就就不能和他的世界相提并論。環境在悄然改變的同時,也意味着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的自然篩選正在進行。
但佐藤陽翔卻犯了難。
如果他敢當着弗朗西斯的面,說他女兒長睡不醒是因為沒有被時代選擇,這名愛妻女如命的富豪先生一定會當場發瘋,搞不好還會讓整個橫濱葬身火海。
“但溺睡症并不等于無藥可救。”
似乎是不忍看佐藤陽翔皺起的眉頭越來越深,程肖宇忽然将話鋒一轉,抛出了一個重磅消息,“在我的世界裡,仍有一名溺睡症患者曾經醒來。”
佐藤陽翔不禁眼前一亮:“誰。”
程肖宇說:“我的母親。”
114
程肖宇的母親,是世界上第一例、也是唯一一例溺睡症成功醒來的患者。而真正有辦法讓母親醒來的人,正是程肖宇——但即便反抗命運的人是程肖宇,為了達成這個目标,他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眼淚和汗水。
“我花了很多精力,最後找到了一種能使世間一切傷痛痊愈恢複的藥。”程肖宇說着,毫不避諱地當着佐藤陽翔的面,拿出了那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紅色藥水。
——赫然是佐藤陽翔中毒時,程肖宇給他喝的那一瓶藥水。
佐藤陽翔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事實上,巨魔箭矢上的毒其實并不緻命;出入過無數傳送口的程肖宇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但他依舊毅然決然地這麼做了——足以證明佐藤陽翔在他心裡,是和母親一樣珍貴的存在。
“...你其實不應該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佐藤陽翔一臉複雜,他忍不住說,“我可沒你想的那麼高尚。說不定我會趁你今晚睡着的時候,偷偷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把刀将你殺死,然後把藥占為己有。”
程肖宇那句話的沖擊力,不亞于對一個饑腸辘辘的窮鬼說我認識一個随身帶着金子的富翁,然後明晃晃地掏出金子說,我就是那個富翁——這和把“找死”兩個字刻在腦門上有什麼區别?
程肖宇雖然對佐藤陽翔有莫名的好感,但在佐藤陽翔心目中,他現在隻不過是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但你不會那麼做。”
程肖宇放下已經空了的啤酒罐,語氣坦然且笃定。他知道佐藤陽翔是什麼人,佐藤陽翔無論再怎麼貪婪,都絕不會打救命恩人的主意;他本人的性格有時恰恰正和他常挂在嘴邊的話語相反。
佐藤陽翔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
“要來試試嗎?”程肖宇向他敞開懷抱,他長得很高,臂彎完全容納得下佐藤陽翔的身體;同時,那雙仿佛溶于暗影的眼睛正深深地注視着對方,“如果哥能殺了我,也可以把藥全都拿走。”
佐藤陽翔不由得笑了:“這句話狂妄得就像在說我殺不了你一樣。”
但程肖宇卻似乎并不是這麼想的。
“如果哥要動手,我不會反抗。”
他站起身,像抱着心愛玩具的孩子,緊緊地摟住了佐藤陽翔的腰,喃喃道,“比起這一點,我更在意的是,今夜我們終于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