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道蠪蛭,看來那邪物已跑到了阿慈身上。”司空玉岚歎了口氣,作出“請”的姿勢,邀請二人上橋入山門,“這淨火橋亦是玉清當年為規避有拜入山門的弟子被邪祟附身所設。若肉身與身中魂魄非同源者,過橋即焚,落入懸崖永葬深海。”
阿堯和無拂平平安安地過了橋,即證明了他們并非假面假體之人。
“你說那天規本是為定妖神的罪所立?”無拂倒是更關心和自己相關的事,“因為我母親是人族,就要殺害一代妖神?”
他不久前才剛推翻了自己這個猜測,沒想到那麼快就被人重新驗證。
“你母親……”司空玉岚低笑,“那可不是一般的人。”
“再怎麼不一般那不也是人?人和妖的感情又關他們仙族什麼事!”若自己的母親是普通凡人,恐現在已和那唐婵一樣落入了生生世世的輪回。
一想到此生再也無法擁有母愛令他更加來了火:“凡人生命有限,連黃粱一夢都要拿來當作加罪之辭,真是可惡至極。”
司空玉岚恐自己再說下去就要說漏嘴,便應和着他言:“确實可惡。”
過了石牌,他引他們走過雲煙缭繞的連星廊、含光殿、歸元塔,經過門中弟子修身習道的誦經閣與問道台,穿過繁花似錦的洗塵門,終于在望仙涯的無字碑前立定:
“這碑雖無字,但卻是個映照修道之人前世今生殺伐的萬字碑。過了洗塵門的弟子需度過這最後一道坎,才能真正飛升成仙。”
阿堯好奇,遂站到碑前東張西望,卻怎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于是迷茫地回頭問司空玉岚:“什麼變化也沒有呀,是不是要先用仙氣喚醒它?”
“你……”司空玉岚還沒回答阿堯,無拂已将她拉到了一邊,自己則站到了無字碑面前。
黑灰色的玉質石碑上當即顯露出一連串的文字:
生為修羅相,心囚菩提根。
可堪情銷盡,悔覺孽海深。
“沒有殺伐的人立于此,無字碑當然不會有字顯露。”司空玉岚接着補上未完之話,“你當初毀去我九成功力,卻手下留情并未要走我的性命,足以見得你心存慈悲良善,非濫殺無辜之人。”
可阿堯根本沒聽司空玉岚的解釋,她的目光正被無拂在碑上顯露的文字徹底吸攝:“情銷盡?這是何意?”
無拂眉心深擰,默不作聲地凝視了碑中詞句半晌,猝然揮手将那石碑炸裂成了一陣塵埃。他嗤笑道:“什麼萬字碑,分明是些裝神弄鬼的無稽之談。”
無字碑與窮尾嶼上的無妄台大同小異,在辨善惡判正邪上從不會有誤。司空玉岚方才光顧着替阿堯解釋,根本沒來得及看碑上所寫之詞,更不知那崖幽之子為何燃起無名怒火,還将石碑毀于一旦。
他縱使惱火眼前的神子毀了他們方丈山的神石,但因他如今修為不足,也隻能忍氣吞聲下來強顔歡笑地問詢他:“無字碑寫了什麼惹你生氣?”
無拂不語轉身離去,徒留阿堯尴尬笑笑:“沒什麼,就是說我之後可能不喜歡他了。”
“就這?”司空玉岚大為震撼。
堂堂妖神之子,就為這點事毀了他們方丈山的神石?!!!他氣得雙拳捏緊,氣血倒流,就連體内的魔氣都快要抑制不住了,恨不得立即用他的佛說之力再讓那小子死上個千百回。
“無拂!”阿堯下山朝那個散發着寒意的背影追趕跑去,“你别生氣嘛,我不會不喜歡你的,我發誓,我都說了我不回仙界以後就和你在望州好好生活,你别不信我呀!”
無拂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面上是一片死寂:“哪怕我要為救回父親與蓬萊開戰,你也要一如既往地喜歡我,與我站在同一陣營?”
阿堯面上錯愕,似是根本沒想到無拂早做好了有朝一日會與她兩族對立的打算。直到無拂再度轉身離去,她才急着拉住了他的衣袖: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着你,也支持你的一切選擇!
無拂,雖然我因怕你受傷不願你去仙界尋仇,可那畢竟是你的父親,我沒資格占有你而讓你的父親死得不明不白,讓他的妖丹落于他人之手。
我想若是我也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救回所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