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韫兒已經病入膏肓，我為救韫兒……親手毒殺了自己的父親，取得了隻有淩雲堂堂主才能得到的海龍珠，随後将它丢棄入海中。我以為這樣就能救活韫兒……可沒想到，她的病早已是無力回天。”

徐山青竟是被親兒子毒殺的？他倒是完全沒有和阿堯說起過此事。在天風海時，他始終是樂呵的，仿佛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阿堯不解：“可山青堂主分明很愛他的孫女，他也說了這種話嗎？”還是說，即使他愛徐什韫，他仍是選擇優先保下海龍珠。

阿堯慶幸小憐此刻不在身邊，不然若讓她聽了這些話，說不定回去就要把那些徐家人給殺個屍骨無存。

“小姑娘，你怎認識我父親？”徐堂主驚訝極了，“你以前就來過望州嗎？我怎沒聽他提起過你？”

“徐堂主，您與我毫無保留地講了許多，作為交換我也不瞞您了。我是來自天風海的引渡仙子，前堂主于兩年前過世後，是我接引他将他帶入了輪回。”

“天風海？就是那個……緣起天風海，往事化塵埃……原來，在凡間以外真存在這樣了結前世遺憾，迎接來世新生的地方。”

他原先緊繃的眉宇肉眼可見地有了些許舒展：“希望韫兒去了個好人家，能夠在平等的愛中健健康康長大，如她所願闖出自己的一番事業，成為不輸男兒的女中豪傑。”

似乎是因為對父親仍懷有恨意，在聽聞天風海的存在後，他并沒有過多詢問起自己父親，隻是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兒能有個好來世。

阿堯感歎：“看來您是真的很愛徐小姐。不過看您的意思……您難道知道如今的這位徐什韫……并非您的親生女兒？……”

“雖不是親生，但我同樣視她如親生。我不知道她姓什名什，是人是妖，她是否也有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她既來了我徐家，願意替韫兒活下去，從此她便就是我的親女兒。”

他們已聊了許久，黑暗的海面之上突然湧起巨浪，無數龍身在海浪中交錯着若隐若現，宛如列陣的艦隊向他們排山倒海般靠攏過來。

阿堯和徐堂主站起身來，看着海中成群結隊的蛟龍聚集到近海岸處。在此起彼伏的龍吟聲中，幾條蛟龍幻化為人形，簇擁着他們之中最高貴的女統領一起款款而來。

“韫兒！”徐堂主欣喜跑上前，将碧漪抱入懷中，“爹爹就知道你會沒事的！爹一直在這裡等着你，等你和爹爹一起回家。”

“爹。”碧漪乖巧地拍了拍徐堂主的後背，“對不起，女兒讓您擔心了。”

阿堯張望了一圈仍沒見到無拂身影，她本是不忍打擾徐家父女團聚，但此刻焦急的心情迫使她不得不上前詢問：“徐小姐，無拂呢？您沒找到他嗎？”

碧漪從徐堂主懷中出來，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阿堯，又望向蒼茫的大海。阿堯不知其何意，隻得一道向那看不見海天邊際的黑暗中看去。

未幾，海面泛起細細碎碎的金光，沒過一會那金光已鋪滿了海平面，将周圍一片的海域都照耀得格外光亮。接着，在那片光亮之中翻卷起足足能吞入三艘大船的漩渦，浪聲轟鳴，震耳欲聾。

遠處海灣裡漁村的百姓應是聽聞到動靜，紛紛提着明滅點點的燈籠走出了屋子，圍的人多了，那燈籠的光便也連成了金燦燦，紅豔豔的一片。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并不知道海中異象究竟源自何物。

刹那，嘶吼的龍吟聲響徹雲霄，一條青色巨龍從漩渦中飛騰而出，帶着他獨有的瑩瑩碧光劃破夜空。龍吟聲連綿不斷，飛龍似從未享有過這般恣意遨遊的快樂，終于在廣袤的空中尋得了他等待千年的自由。

“那是？……無拂？！……”阿堯驚到忘了眨眼，直到海風吹到她眼睛幹澀流淚，她才回過神來問碧漪。但她的目光仍未從他身上離開過一刻。

“是。”碧漪同她一樣擡頭仰望天空，“他吸收了海龍珠的修為，化為了真正的龍身。”

“海龍珠怎會願意把千年修為傳送給他？”阿堯覺得更加怪異，“那不是你們妖族之神的妖丹嗎？他可是魔啊……”

言談間，阿堯瞥見碧漪對着天上的青龍跪下身去，接着，岸上的蛟族衆人也紛紛拜倒在地，連同海中蛟龍一起長吟向穿梭雲中的巨龍示敬。

“因為他不是普通蛟妖。”碧漪俯下上身，叩拜在地，“他是海神之子，是我們蛟族苦尋了萬年的東海少主，也是我們東海未來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