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堯!”那龍總算是玩夠了,片刻幻化成人飛奔回了她的面前,将她緊緊擁入懷中,“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已換上暗青色鱗甲,即使是在夜間仍能見其漾着銀色光芒。寒光映上他清透的臉頰,襯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更顯病态的蒼白。
這次修為突破的飛升看來确實要走了他半條命,也難怪他潛藏海底久久不出。所以在他最痛苦難熬的時刻,是碧漪陪伴在他身側嗎?
“你的鱗片硌到我了。”阿堯被蒙在他的胸口,好不容易掙紮了一番才脫身出來,一想到自己沒能像碧漪一樣一直陪在他身側便委屈巴巴地擡頭望着他道,“你……剛剛很疼嗎?”
“還好,能忍。”他看到阿堯擔憂的表情,便不願她知道自己方才撕心裂肺宛若重生的經曆。在最難捱的那段時間裡,所幸他始終想着她還在等他,才讓他咬牙為她堅持了下來。
至于碧漪。無拂轉回身去想同她緻謝,後知後覺發現身後竟還跪着一群人。
他剛剛急着來見阿堯,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這下饒是把他也吓到了,忙問他們:“你們在做什麼?”
“拜見少主!”他們又齊刷刷地喊了一遍。
“少主?誰?我?”無拂指着自己,“成龍就是你們的少主了?”
這時岸邊已陸陸續續聚來了其他百姓。但他們隻是遠遠站着觀望,完全不敢靠近,畢竟,他們從未直白見過如此衆多的妖。
“海龍珠認您,您就是我們的少主。”其中一位沉沉低着頭的蛟族族人鄭重大聲喊道。
“無拂……”阿堯扯扯他的衣袖,思慮再三,還是不确定該不該告訴他實情,“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假如,我是說假如,仙界追殺你……并非是因為你和我之間的往事……”
“那是什麼意思?”無拂垂眸看她,心中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入海中,本是為與連羽演一出降魔的戲替海妖背去所有罪責,可他沒想到海中早有埋伏。
才入了海,他就被巨大的靈力所控,他越掙紮,那股力就越甚,直至他感到全身血脈都在沸騰,每一處筋骨都快要被扯斷,那一刻他是真害怕自己要死了。
他甚至還在那一刻慶幸,還好自己已同阿堯表明心意,還好将那些禮物送給了她,還好自己沒有什麼遺憾了。若非要有,那就是這一世,仍沒能和她長長久久。
可很快,他感到身體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強大靈力,接着,他的全身骨肉似都在重塑。那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難以形容,就像是一種帶着希望的痛苦,明明痛到快要死去,卻一次又一次被那股靈力給拉了回來,無論如何都叫他求死無門。
在黑暗中,碧漪的聲音陣陣傳來,她不斷喊着他的名字,不斷告訴他有人還在等他,接着,她纏上他躁狂的身體,将她的靈力悉數輸送于他,一點點安撫他因劇烈疼痛而躁狂的身子,直到他漸漸變得不像自己——
他長出了粗壯的龍角和長須,長出了更加結實的雙足,身上的鱗片變得厚實又堅硬,還在暗海之中泛起了綠色的輝光,就連他的龍尾都羽化成了流彩的扇尾,每擺動一下,似能排開千斤波濤。
他幻化成了龍,是海龍珠将千年修為供給了他。他也曾思考海中蛟妖衆多,為何海龍珠獨獨選中了他作為靈力的繼承人。可如今他見阿堯那猶豫不決的模樣,便已猜中了大半。
“我的生父不是蛟,也不是妖,他是龍,是神,是……妖神崖幽?……”無拂施加術法,令那些跪拜在地的族人們重新站起身來。
接着他又帶着臉上的不可置信看回阿堯,甚至他很快反應過來阿堯的猶豫是為何:“他們殺了我父親,怕我為他報仇,所以也要将我斬草除根,是這樣嗎?那我的母親呢,我的母親又是誰?”
阿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焦慮地攀上他的胳膊問他:“崖幽究竟為何而死我們都不得知,也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啦……隻是若真是如此……你會去尋他們複仇嗎?”
無拂眉頭緊鎖,臉色也黑了下來。他不想回答阿堯這個問題,尤其是,當着衆多族人的面,他根本沒法給出一個讓雙方都滿意的答案。
他們叩拜他,敬仰他為新神,口口聲聲喊着他少主,他如何能夠為讓阿堯滿意,違心地說出不願不想呢。
好在阿堯并未令他難堪,她隻是故作輕松地笑笑,同他說:“海龍珠還在,說明你的父親還未徹底消亡。無拂,真好,你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啦。”
他強抿嘴同她展露笑顔,複又看向聚集在不遠處的百姓。
他們提着手中明燈踯躅不前,其中不乏有港口夜值的工人,漁村的村民,還有留宿在附近的外城商人。他們都因目睹了方才的青龍騰空才趕赴于此,可在好奇面前,更多的仍是害怕。
“徐堂主,您……願意幫我嗎?”無拂轉身問詢站在碧漪身邊的中年男子,他第一時間看向他的寶貝女兒,在得到默許後,便向他點了點頭。
幾日後,青龍現身的傳聞傳遍了望州的大街小巷,說書先生的攤子前已被望州百姓圍得水洩不通。
“那可是真龍現身啊!”說書先生慷慨陳詞,仿佛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萬年以來,我國有且僅有一條真龍,那便是上古妖神崖幽。彼時有妖神坐鎮,人妖相處和諧友善,天下一片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