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片雲的天上,雙R車标在餘晖下閃着銀色的光。不消片刻,她的腳就站在了林立的高樓前。
還沒來得及開口道謝,邢年先開了口。“我陪您上去。”
工作日的一樓大堂有着和周末不同的色彩,明顯和休息日不同的人流讓吳憂不由抓緊包袋。
黑漆漆的電梯門一如郁珩那個冷酷的男人一般,吳憂走向旁側擠滿人流的銀色電梯。
不用說,她都能看出來那獨一份顔色的是專屬于上位者的,吳憂從不想要不屬于她的東西。
盡力忽略到無數偷看過來的視線,吳憂輕輕搖了搖頭。“邢助理我自己上去就好。”
這麼多人都在,她可以乘坐電梯的。
數字一下一下跳動着着,銀色小框裡不斷變小的數字就要變成1,僅隔一個過道的黑門卻“叮”的打開了。
不願去看,她默默斂眸站在排着隊的人群後,卻有人倏地喊了她的名字。
“小憂。”
吳憂卻隻想逃。
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的名字。
那個昨夜被欺負時在唇裡羞恥吐出的名字,那個讓吳憂忍不住幻想着能夠來救她的人,那個讓她隻能埋在心底再也無法思念的人。
郁勳。
強迫着自己遺忘掉的畫面再度回到腦海,幾乎是刹那,她邁進到達的銀色電梯。
要爬将近一刻鐘的樓梯,卻隻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将她帶到了28樓。
哦不對,是26層。
銀色電梯門打開,隻剩下一個人的空間裡有人将顫抖着的她牽到了落地窗前。
被紳士牽住的袖口仿佛還停留着白茶香,他沒有問吳憂為什麼一見到他就要逃跑,他隻是含着笑拍了拍她的頭。
“剩下的我們爬樓梯吧。”比窗外陽光還要耀眼的男人溫柔的将她滿頭都是汗的帽子拿下,“小憂,你可不知道最近我有多缺乏運動。”
這個永遠隻有她孤單前進的龐大空間裡,在此刻有人陪着她一同前進着。
一級一級爬過的樓梯快速的像是蝴蝶輕振了下翅,這麼想要永遠停留住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盡頭。
“要先去我那兒喝口水麼?”
這個代表着吉祥象征的“27”就這麼明晃晃的出現在眼前,這個吳憂從沒踏足過的空間,她曾經是想要去看看的。
可到了現在,她隻能搖搖頭然後用不染上任何色彩的話語同他講。
“不了學長,我還要接思思回家。”
拒絕掉郁勳同她一起去28樓的請求,吳憂慢慢扶着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堅定。
走完這一層,她就可以和思思一塊兒回專屬于她們一家三口的小家了。
那個小小的,但總是充滿歡聲笑語的家。
“叮鈴鈴”響起的鈴聲無情切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憂憂啊,梅園那套房子你近期先别回去了。正好舅舅找的這個工作包住宿,你又帶思思住進單位免費的單間。所以我就把梅園的房子租出去了,租金正好可以存起來以防之後思思再住院。”
不等她回複,唐風喜滋滋的說個不停。
“也不知道咱們最近都走的什麼狗屎運,也太幸福了。”他啧啧兩聲,話裡不住稱贊着。“憂憂你那個領導真不錯,還特地打電話像我這個家長說明情況。你可得好好幹啊,别辜負領導的期望。”
“行李你别急,等哪天我收拾好再給你們送過去。”伴着最後一句話,唐風“啪”的一下挂了電話。
安靜的連感應燈都熄滅了的時間裡,吳憂沒有回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一時不知要做出什麼決定。
被摳破的牆皮碎進她的指甲縫裡,她卻茫然若失的繼續向上走着。
一下就能推開的大門就在眼前,吳憂卻躊躇着放慢了腳步。
這偌大的燕京,到底還會不會再有能讓她栖息的港灣。
須臾間便化為烏有的“家”對舅舅來說又算是什麼呢?
對于唐風的決定,吳憂不生氣也不憤怒,她隻是有些難過。
為什麼都不同她商讨一下就做出決定,她也是大人了,為什麼就不能提前和她商量一下呢。
被碎渣染白的指尖是什麼感覺吳憂不知道了,三步并做兩步奔到身側的學長為什麼又滿臉都是心疼她也不知道了。
她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勸解着自己。沒關系的,隻要有思思在身邊,就算住在地下室,那也是家的。
“小憂,你别急。”指尖的碎渣被輕柔擦去,男人溫柔的彎下腰,直視着看來的視線滿是關心。“正好七小旁我有套空着的房子,你同思思住在那兒也方便她上學。”
再度轉為明亮的宇宙裡,被人一把推開的大門穿堂過一股淩冽的疾風。
一臉玩味的男人背光而站,餘晖從他高大的身影溢出,暈出一副惹人移不開眼的水彩畫。
冷白指骨一下又一下撫過懷裡的斯芬克斯,他掀起了眸。
“阿勳,你阿嫂的事便不用你挂心了。”
淺淺勾起的唇如淩錐般寒冷,緩緩吐出的話敲擊着吳憂本就不安的心。
“還是說,你也想同她共赴那雲雨之樂。”
薄唇上的細疤被男人用舌尖舔過,他笑的一臉餍足。
“樂樂,到我這裡來。”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此刻,被明光籠罩着卻依舊恍如在黑暗中行走的當下,吳憂頭一次有了想要恨一個人的沖動。
腦袋眩暈的快要站不住,将她想藏匿的一切都攤開放在桌面上的男人,吳憂真的好想問一下。
郁珩,請你告訴我。
要怎麼樣才能夠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