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今钰起了興緻,“喔?且說說看,你要怎麼拿下武岡城?”
尹子奇道,“我有一好友,名袁有志,在州衙當差。此人在城中有些名望,且厭惡岷藩。若劉社長起義,他當會襄助。
“此外,岷王府中有幾個奴仆、校尉是我的人。隻要大同社和我在黃橋的弟兄兵臨城下,他們便能與我們裡應外合,攻下武岡。”
劉今钰俯瞰武岡外城,歎道,“确實誘人。不過,現下不是造反的時候。大明的天下,尚未大亂。
“莫說親王,連宗室都沒幾人死在叛軍手裡。若我等占了武岡,殺了這天下不過二十幾個的親王,你說崇祯皇帝會作何反應?”
尹子奇樂呵呵地說道,“那自然是勃然大怒,派重兵圍剿,恨不得活剮了我們。”
笑了一陣他又問道,“但劉社長,你不是已打算殺了岷王麼?”
“朱企釒豐自然要死,”劉今钰道,“但他死于内賊之手,與死于叛軍之手,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尹子奇了然,“一如朱禋洪故事。”
……
七月十四夜,武岡州城武陵井突生異變,一道光束掙破黑暗,直直地刺入夜空。
次日武岡城大為喧嚣,井南小西門街人頭攢動,再南數十步興龍橋上,亦是人擠人貼着橋邊護欄,想要看看桃花樹後的武陵井。
武陵井本就是岷藩取水之地,尋常人不得靠近,昨夜出了神異,岷藩更是加派人手,将其團團圍住。
“看甚看!王府的東西,哪個不要命的敢看!”一個甚是年輕的男子帶着一隊持刀校尉逼近人群,頓時将人驚得四散,“再擠在這裡,老子要了他命!”
便像退潮一般,街上橋上的人眨眼功夫便不見了大半。
混在人群中慢慢退走的尹子奇道,“那便是鄧之沛。”
劉今钰有些驚詫,“好年輕!”
尹子奇笑道,“當今岷王祖父,長壽得很,在位六十多年,送走了兒子、孫子,才有曾孫岷哲王繼位。
“那岷哲王死時,也不過二十來歲。鄧之沛是其正妻的弟弟,自然十分年輕。”
劉今钰搖搖頭,“年幼便得了一場大富貴,難怪跋扈!”
他們背着人嘀咕,鄧之沛卻已站在武陵井前,神情激動地叫人将武陵井上的井蓋打開。
看井人哆哆嗦嗦将井鎖打開,他弟鄧之澄急不可耐,親自動手挪開井蓋,兩兄弟興奮地趴在井口查看。
井水清澈,并無他物。
兩人露出失望神色,鄧之沛親信馬老牛上前一步說道,“大爺,昨夜曾見異象的州衙胥吏和元妙觀道士到了。”
鄧之沛大喜,“叫他們過來!”
馬老牛轉身一揮手,幾個校尉便護送着兩人上前,一個穿号衣的滿臉谄媚的笑,另一個披着道袍,面色發白,神情緊張。
“鄧指揮,小的袁有志。”穿号衣的到了鄧之沛面前便躬着身子說道。
鄧之沛不滿地瞥了眼馬老牛,馬老牛當即扇了袁有志巴掌,“你個閹貨,大爺還沒叫你說話,沒大沒小!”
袁有志身子一顫,跪在地上求饒,“是小的冒犯了,鄧指揮饒命!”
鄧之沛甚是厭惡,“再多嘴,打爛你這張狗嘴!”
袁有志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鄧之沛看向被吓得一臉驚恐的道士,笑道,“道長勿怕。還望你告知昨夜看到甚麼,我岷府不會吝啬獎賞。”
那道士結結巴巴地說道,“貧道……貧道看……看……看見一道龍影……”
鄧之沛驚喜不已,“道長,當真?”
道士沒說話,袁有志卻說話了,“鄧指揮!千真萬确!有道龍影懸空,四爪似被鐵鍊鎖住,那龍一直在掙紮!”
鄧之澄喜道,“大哥,殿下若知曉此事,說不定……”
鄧之沛噓了一聲,鄧之澄閉嘴,卻喜形于色。
鄧之沛轉而看向馬老牛,冷哼一聲道,“王八養的狗吏,當老子的話是放屁?馬老牛,掌嘴!”
說罷,鄧之沛便帶着弟弟走了,身後袁有志的慘叫聲襯托着他的心情更加愉悅。
走進内城,鄧之澄便低聲說道,“大哥,民間傳言,興龍橋是莊王所建。他見永樂爺做了皇帝,心中不快,便建了興龍橋,暗指他也是真龍,他也能做皇帝。
“結果建橋後沒幾年莊王便死了,民間說是天譴。你說,岷藩遲遲不能改封移國,混成親王裡最窮的那個,會不會是因莊王之事,岷藩龍氣被鎖在武陵井下?”
“休要胡言!”鄧之沛瞪他弟一眼,“此等謀逆的話,往後絕不能再說!”
他們一行人回了岷府,兩個太監便急匆匆過來,“鄧指揮,你可算回來了,殿下心急如焚,等不及要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