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敵人真繞路,那更好,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布防。
不過敵人已通過五裡壩,與義江橋的直線距離隻有兩裡。
盡管敵人還需繞路從教書堂附近的小橋過檀江,到下義江橋的距離增至三裡半,但他們的準備時間也不過一刻。
他不免可惜敵人沒有越過三角水從檀江東側攻來。
那樣的話敵人到義江橋雖隻有裡餘,但卻隻需毀掉義江橋,再派三四十人在義江橋東側堵住敵人,弓手則在西側襲擊敵人。
不說取勝,至少能輕松拖到衛隊趕來。
慢着!
他眼睛一亮,腦海裡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被他抓住。
毀橋?毀橋!
此段檀江江面窄處也有七八丈,一旦兩座義江橋被毀,敵人要麼繞路過河,要麼自己搭橋。
無論選擇哪種,敵人都需承受他們的騷擾,都需耗費大量時間渡河,足夠他們布置防禦工事和衛隊趕到。
唯一的缺點是置自己于被動,沒法主動發起攻擊。要是敵人撤退,他們沒法攔住。
但對于彭慶雲而言這反倒是優點,他不想進攻,也不希望被留守的衛隊勒令去追殺敵人。
遠處長長的火線已經隻能看到尾巴。彭慶雲知道,敵人正在奔向教書堂。
時間緊迫!
他掃了眼身邊的人,除他之外的五個人身體緊繃,面色要麼發白要麼潮紅,害怕和緊張一覽無餘。
他點名最小的兩個,那兩人受驚般地看向他。
他肅聲說道,“你二人留在此處,我帶人去拆義江橋。有人來了,你二人與他們解釋,把橋拆了,敵人倉促之下沒辦法過河,我們就赢了一半。
“記住,讓他們趕緊派人來義江橋幫我,他們也得抓緊時間把下義江橋拆了!”
……
蔣天錦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耷拉着一張臉望向東北方向的天空,三團絢麗的紅色早已消失。
但他知道,那片天空下的人們已經清醒,正在準備反抗他們。
耳畔萦繞着土匪推搡叫嚷的聲音。
所有土匪排成一列長隊過橋,明明隻要跟緊前一個便能順利通過教書堂的木橋,但偏偏要有人走快或走慢,偏偏要有人往前或向後插隊。
破壞隊伍隊形和過橋節奏的事情屢屢發生,他隻能慶幸沒有人掉進河裡。
但想想也是,下午為躲開花街堡和官道附近的村民,他們一直小心地在丘陵中行進,比之四峰山山道不算什麼的山路都能讓他們叫苦不疊,如此表現太正常不過。
那位姓莫的頭目大概很清楚自己手下的秉性,很是幹脆地否定了他趁着夜色從五裡壩抄山路直接插進譜口沖腹地的建議。
他實在看不下去土匪過橋的混亂場景,跟莫大成申請帶幾個人到前面探探情況。
莫大成瞥他一眼,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去罷。”
蔣天錦知道莫大成瞧不起自己,準确地說是讨厭。
莫大成就是被鄉裡催稅的惡霸逼上四峰山的。
但他心裡更加鄙夷莫大成之輩,當上土匪又如何,照樣是個蠢笨無能的泥腿子。
可他現在要靠這些土匪報仇。
忍着,隻能忍着!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惡狠狠想着,臉上卻挂着笑向莫大成拱了拱手,莫大成這回看都沒看。
他心中怒火更甚,但表面功夫仍然到位,帶着笑點了幾個朱老爺派來協助他的“自己人”,陪他沿檀江往東北走。
這一走不得了。
才走出二三十丈,他心情郁悶沒注意到什麼,但身邊有人卻發現義江橋處有異常,似乎有幾個人站在橋上。
他心頭一驚,趕忙向前跑。
橋上确實有人。不止義江橋上有人,下義江橋也有人。
下義江橋不僅有人,還有人從北邊陸陸續續趕來,并分出一支,向南支援下義江橋。
“蔣催趲,他們是要毀橋!”
他身邊的人說道。
他也發現了,義江橋上的人是在拆除橋上的木闆。
如果兩座義江橋被毀,他們該怎麼過河?
不,根本就不是過河的問題。而是金沙寨的這一百多土匪,能不能幹得過大同社保安隊。
不,絕不止保安隊!
大同社的廠窯、建設隊以及附近的農莊、村落有那麼多男丁,大同社又慣會收買人心……
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