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估計,朱老爺圍剿大同社至少得花費二千兩。
二千兩,需要蟒頭煙山多少年給他賺回來?
難道僅僅為了臉面?
為了臉面虧二千兩,朱老爺再是蠢貨也不會這麼做。
而且,今天本有很大機會拿下東方寨,隻需要朱老爺舍棄部分護衛。
朱老爺不是愛惜護衛性命之人,更何況真正的親信護衛一直跟在他身邊,所以朱老爺為什麼不這麼做?
難道,真如鄒光文所說,朱老爺并不想攻破東方寨?
但,為什麼啊?
蟒頭煙山兩寨燈火通明,傷病者的嚎叫聲之外,又響起另一種喧嘩。
蕭阿景想不明白,便走過去打探,驚訝地得知竟然是在外巡山的土匪被召回。
召回巡山土匪很正常,但他不理解為什麼要這般聲勢浩大。
為了告訴東方寨他們還有人在,不要妄動?
宋啞巴也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他聽說了一些流言,但不敢相信,所以有些驚惶失措地問他蟒頭煙山兩寨營地怎麼這麼多傷者,黃地寨這邊又為什麼如此安靜。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突然發現被召回的不止蟒頭煙山兩寨的人,還有在東方寨東面圍堵的黃地寨土匪。
也不知是不是李夜叉在給朱老爺壓力,這位黃地大王隻是喊回來一半人。
姓朱的,是個蠢貨!
李夜叉,也是蠢貨!
他為剿滅大同社的希望破碎而怒火中燒。
……
“你說甚麼?那些土匪頭子都是蠢貨麼?”羅固反複跟周針眼确認三寨土匪撤回巡山人員的消息。
周針眼也有些意外,“我也有些不信,但千真萬确。”
王鳳祥艱難地撐開沉重的眼皮,這些日子他統籌物資,幾天沒睡個安穩覺。
今日匪徒攻寨時又帶着一幫老幼婦孺到東寨牆替換出鄭子謙等人,雖未殺敵,卻也疲憊不堪。
他灌下一杯熱茶,腦子稍稍清醒了些,“三寨損失慘重!尤其是鄧理事帶隊出寨追擊黃地寨匪,徹底打崩了他們士氣。
“不但俘虜四五十人,還奪回外邊關卡,說不定把那些賊匪吓住了,害怕我們出寨襲擊。”
鄭子謙點頭道,“王老說的有理。若不撤回巡山人員,三寨還有戰力者不到兩百,加之士氣低落,真可能被我們偷襲得手。
“但我總覺得有點奇怪,就算要撤回巡山人員,何必大張旗鼓,偷偷調回藏在營寨中,若是我們出寨襲擊,正好能伏擊我們,不是更好麼?”
艾胖子坐在一邊吃餅糕填肚子,腮幫子鼓鼓的,聽到這話當即嚷嚷起來,“那些賊匪,最是蠢笨,老鄭,你高看他們了!”
鄧大刀瞥了他一眼,“哼!不是在寨牆上被吓得腿軟的時候了?”
艾胖子尴尬地笑了幾聲,見沒人看他,松了口氣,低下頭專心緻志地吃東西,再不敢多嘴。
“刀爺,老鄭謹慎沒錯,但那些土匪真這麼聰明,能幾百人打不下東方寨?”周針眼說道,“退一萬步,便是土匪有陰謀,他們撤走人,我們也得趕緊派人與社長聯系。”
他掃視一圈,見衆人臉上并無異常,繼續說道,“東方寨下邊還有兩三百個土匪,仍需社長解圍。”
王鳳祥道,“沒錯,劉社長曉得東方寨的情況,才好安排下一步計劃。”
羅固則問道,“周針眼,你準備去聯系劉社長?”
得到肯定的答複,他憨厚一笑,“你見到劉社長,問她有興趣夜襲三寨土匪麼?我們東西夾擊,那些土匪肯定撐不住!”
周針眼頓時一驚,他覺得劉今钰真有可能這麼做。
但這事有風險,劉今钰自己想做是一回事,他們提出來是另外一回事,他有些把握不住地看向鄧大刀。
鄧大刀倒是回答得幹淨利落,“你去羅城見社長。一切,如實報告。”
……
羅城。
深夜的營寨異常肅靜,營門口站崗的劉正同隻能聽見不遠處幾處篝火噼裡啪啦的燒柴聲。
火光的邊緣,影影綽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動。
劉正同一個激靈,緊緊握住手中長矛,定睛一看,黑暗中并無異常,他以為自己看錯,卻聽見身邊的戰友一聲驚呼,“誰!”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地提着長矛向前刺去。
黑暗裡發出“哎呦”的聲響,他的心髒突突地跳。
戰友此時吹響哨子,尖銳的哨音劃破夜空,沉睡的營寨頓時活了過來。
“甚麼人!出來!”
劉正同大喝一聲,一個人影蹿進火光中。
“是我!”那人聲音發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