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關卡丢了?”
李夜叉盛怒之下,差點從交椅上跳起來、
“隻有二十幾人逃出來?還有八十多個不是死就是被抓?連虎蹲炮也被東方寨劫走一門,另外一門從山頂掉下摔壞了?”
看着眼前顫顫巍巍,說話都不利索的土匪,若非他是寨中老人,李夜叉甚至想一刀砍了他。
“好!好啊!”李夜叉怒極反笑,“一百多人打十幾的人,沒打赢便算了,還大潰,真是給我黃地寨争面子!”
不待李夜叉繼續罵人,旁邊響起一道憤恨至極的呵斥聲,“廢物!全是廢物!”
伴随着拳打腳踢和瓷器破碎的聲音,中氣十足的男聲繼續罵道,“全是吃幹飯的廢物!豬狗都不如的廢物!你們這些人為何不也去死,活着浪費老子的錢糧!”
朱老爺罵個不停,李夜叉卻失了興緻。
他遠遠看着鋪滿血肉的山坡,又瞥了眼面如死灰的蕭阿景和沉思中的唐樂山,面色愈發陰鸷,卻沒了半點惱怒。
“蠢貨!”
沒有食欲的李夜叉剛湊合吃了點填飽肚子,鄒光文就來告訴他,朱老爺要出山剿滅大同社。
他就這麼當着鄒光文面罵出聲,絲毫不再顧忌那位朱老爺的臉面。
鄒光文嘴角抽了抽,卻沒有訓斥或是反駁。
“今日之戰,全在姓朱的不肯出全力!”見鄒光文忍聲吞氣的模樣,李夜叉輕蔑一笑,索性撕破臉皮,“攻打西寨牆,隻顧驅使蟒頭煙山兩寨賣命。
“攻打北門,虎蹲炮打死我黃地寨多少好漢?西寨牆死了五十多人,北門下也死了二三十。
“好幾次有人沖上寨牆,但凡你屋朱老爺将手下那些護衛壓上去,東風寨早已打下!”
“呵呵!”李夜叉又是兩聲冷笑,“所以老子說,姓朱的是蠢貨,你們更是蠢貨!”
鄒光文紅了臉,“李大王,何必說的這般難聽!東方寨好歹也有百多人,曉得我們破寨不會放過他們,個個與我等拼命。
“何況朱老爺本沒打算打下東方寨,隻是……”
話趕話說錯了話。
鄒光文眼神驚恐,連忙解釋道,“李大王,我家老爺是覺得東方寨很難打下來……”
李夜叉好氣又好笑地看着鄒光文,“你當我也蠢麼?”
鄒光文噤聲不語。
“姓朱的甚麼想法老子不曉得?”李夜叉猛地一拍桌子,“娘巴牙,私心最重的便是他!生怕蟒頭煙山坐大,一心打壓!
“又看上老子的黃地寨,想要削弱削弱是罷?我三寨損失慘重,他趁機摘桃子,還能在我們面前揚威風,真是好盤算!”
他嫌惡地看向鄒光文,“告訴姓朱的,他要打大同社随他,但老子不會奉陪!還有先前答應的錢,必須得再加!”
“李大王息怒。”鄒光文賠笑,“朱老爺曉得對不住李大王,願意多加一百兩,隻請李大王再待幾日,幫朱老爺看好東方寨。”
李夜叉冷笑兩聲,沒有說話。
鄒光文連忙加價,“二百兩。”
李夜叉啐了一口唾沫,“娘巴牙,打發告花子麼?”
“二百五十兩!”鄒光文咬牙切齒地說道,“李大王,不能再多了。看在朱老爺的面……”
“哼!老子哪個的面子都不看!三百兩,給,老子留下;不給,老子走!”李夜叉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鄒光文垮下臉,好說歹說李夜叉就是不聽,隻得硬着頭皮答應——蟒頭煙山兩寨已被打廢,再調人來需要時間,而現在他們就缺時間。
雖然達成協議,但鄒光文的臉色卻半點沒有轉好。李夜叉的趁火打劫甚至讓他在想,李夜叉是不是故意讓出的關卡,好多賺些銀子?
越想越惱,他也失了分寸,客套話沒說便生着悶氣離開了營帳。
而在營帳外,蕭阿景坐在一塊石頭上,冷眼看着鄒光文匆匆離去。
因為傷者大多被俘虜,黃地寨的營地裡不像蟒頭煙山兩寨營地那般鬼哭狼嚎,但卻比先前少了許多人氣。
他不在意這一點。
他隻是在想,李夜叉真的沒預料到這一結局嗎?
李夜叉始終高看大同社,隻怕一早就認為東方寨打不下,且朱老爺可能會保存自身實力,讓友軍去送死也不難猜。
就算事前猜不到,中途也能意識到朱老爺完全不把三寨的人當人。
所以李夜叉為什麼願意配合朱老爺,對自家兄弟白白喪命熟視無睹?
單單為錢嗎?
白天參戰的一個給二兩,戰死的一個五兩,戰場上受傷的分情況給一到三兩。
這一場仗打下來起碼五百兩。
算上朱老爺最開始答應的二百兩出山費,前面幾次攻寨陸續給出的三百兩以及剛剛再次承諾的三百兩,李夜叉到手一千三百兩。
似乎……也說得通。
死的又不是李夜叉嫡系,甚至很多人才加入黃地寨不久。
這些人裡還有不少連家屬都沒有或者家屬還沒接到山上,隻怕在李夜叉心中,這種人死了比活着更劃算。
但朱老爺又是為了什麼?
蟒頭煙山他給的錢不多,但也不會少于五百兩,哪怕兩寨以後還要給他當狗,也得先給幾根骨頭吃。
他手下護衛要的錢更不可能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