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鄧之沛似乎忘了,别人功高蓋主、别人能擁立,那是别人真有實力。
而他鄧之沛,在朱企釒豐獲得崇祯承認并成為岷府視事後已經失去全部價值,如今是他依附于朱企釒豐,并非相反。
所以解決鄧之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朱企釒豐抛棄他。
老道士也是這麼想的。
“是以,解決此事的關鍵在朱企釒豐。朱企釒豐之所以仰仗鄧之沛,是因他在岷府無親信無根基。但若朱企釒豐發現自己掌權的最大阻礙便是鄧之沛,鄧之沛會是何下場?”
劉今钰在心裡已經認同老道士的計劃。
但她仍有疑惑,“道長,朱企釒豐年輕,又剛剛掌權,真能鬥得過鄧之沛?更何況鄧妃還在,隻怕……”
老道士搖頭笑道,“鄧之沛再厲害,廢他也隻需朱企釒豐一句話。至于鄧妃?一個困在後宅的女人罷了。
“朱企釒豐不但不是她兒子,按輩分還是她叔父,她憑甚麼讓朱企釒豐聽她話?她可不是甚麼垂簾聽政的太後。”
劉今钰對先王正妃有多大權力并不清楚,但她沒有糾結這一點,而是回到最開始。
“道長,你胸有成竹,隻怕早已謀劃好。但你憑甚麼覺得我會同意?鏟除岷王府?你說得輕巧,可知這是造反?還是會惹得皇帝震怒的那種造反!”
老道士大笑,“造反?想造反的不是貧道,是另有其人。”
劉今钰面色一沉,“道長請明言,否則……哼!”
老道士不以為意,“劉社長忘記貧道徒弟姓尹了麼?”
劉今钰皺眉道,“道長賣甚關子?天下姓尹的人多……”
她想起什麼,“尹鋒?”
老道士道,“尹鋒是貧道徒弟的堂弟。王府内情,社長奪鹿之志,皆是尹鋒告知。”
劉今钰皺眉,“尹鋒如何得知大同社的事?”
老道士道,“邵陽幫誘騙流民去譜口沖,并在其中安插了奸細,其中自然不止有邵陽幫的,前前後後,雷公寨、江川王府以及尹鋒,都安排了人進去。
“不過,混得最好的卻不是他們,而是何六……喔,如今應叫作何金堂。”
雖有所預料,但劉今钰實在沒想到何金堂也有問題,臉色甚是難看。
老道士歎道,“貧道也是無奈之舉。要報複岷王府,便得步步小心。貧道願以奸細名單換取社長的諒解。
“至于何金堂,那孩子可憐,除了傳出些譜口沖衆人皆知的事情,未曾做過壞事,請劉社長放過他,貧道可以接走他。”
“名單給我!”劉今钰怒氣未消,“至于交易,三天之後,給你答複!”
拿到名單的劉今钰氣呼呼地走了。
尹子奇走進房中,關上門低聲說道,“師父,到底隻是個女人,你真信她能……”
知道一陣咳嗽,臉上湧上不正常的紅暈,尹子奇看得心急,卻又無能為力,隻能等知道自己平複下來。
咳嗽停了,紅暈消去,知道的臉色異常蒼白。
他喝下一杯熱茶,怅然若失地說道,“我等不起了……天下已顯亂象,但寶慶,還有周邊幾府依舊安穩。
“隻……隻有大同社……子奇啊,我忘不掉那日的大火,将屋宇燒得幹幹淨淨,将我親人燒成飛灰……咳咳……”
尹子奇眼見知道又咳嗽起來,連忙說道,“我曉得了。師父,你快去休息。”
知道在尹子奇的攙扶下往床榻去。他躺上床,尹子奇要去給他煎藥,卻被他扯住衣袖。
“徒兒,大明……要亡了……
“徒……徒兒,師父要……要死了。
“你要替師父看……看大明亡……”
尹子奇輕輕地把知道的手放回被子裡,聲音小但卻十分堅定地說道,“師父,放心,我會的。若大同社不成事,我也會幫你報仇,斷不會叫你失望。”
“好……”
這邊尹子奇照顧着他師父,那邊劉今钰卻是氣沖沖回了皂鋪。
剛進皂鋪後宅,她便怔在原地。
一個布衣竹钗的女子向她行禮,此女未施粉黛,年輕的臉上多了幾道皺紋,卻也多了幾分堅毅,與她記憶中的模樣差了許多。
“社長,香玉有負重托,武岡總鋪,以及城步皂鋪、新甯皂鋪、高沙皂鋪,俱被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