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兆龍午後清醒，留下家中有事的口信便急匆匆走了。

饒百善不停吐槽着黃兆龍的怯弱。他原以為黃兆龍醒來後怎麼也要鬧一鬧，哪曾想就這般灰溜溜逃走，再不敢狀告大同社。

何起蛟冷哼一聲，“聒噪！”

饒百善忙閉上嘴，與其他衙役走到廂房另一邊嘀咕去了。

何起蛟卻知道實情。

他們吃午飯時，黃兆龍被他乖孫“叫醒”了。

當時，一臉橫肉的賈悶頭坐在床頭，抱着黃兆龍乖孫看他醒來，乖孫嚎啕大哭，在賈悶頭懷裡掙紮卻逃不出，看得黃兆龍又是憤怒又是膽顫。

想必他那時才真正意識到劉今钰是滅了兩個土匪寨的“狠人”。

黃兆龍走了，狀告之事草草了結，卻符合朱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要求，按理說何起蛟該松一口氣。

但他郁結于心，氣結于胸。

劉今钰無所顧忌的手段，讓他十分不安。

他在房中來回踱步，饒百善等人的嘀咕聲磨着他的耳朵，忽地他停住腳步，饒百善擔憂地看過來，詢問還沒出口，何起蛟便又大步走出房間，留他們在房裡面面相觑。

何起蛟去尋劉今钰，卻被唐景謙告知，兩位社長如今都不在唐家大屋。

他追問劉今钰去了何處，唐景謙卻露出頗具深意的笑，“不瞞何班頭，餘也不知社長去了何處，但總歸是在譜口沖方圓幾十裡内。以班頭的本事，或許能夠尋見。”

……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劉今钰舉起手中發沉的火铳，铳托抵在肩上，腦袋稍前傾，瞄準了幾十步外的木靶。

“要叫他們知曉，大同社可不是誰都能來欺辱的，無論狗吏無賴，還是大官鄉紳，敢咬大同社，老子便讓他牙崩了。”

她扣動扳機，燧石夾迅速落下，燧石沖撞火鐮，推開與火鐮相連的藥池蓋，砸進藥池的引燃藥中。

寂靜無聲。

本捂着耳朵的楊文煊在片刻的失神後嘲諷道，“叫你說大話，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我他娘的還擔心炸膛呢，沒想到連聲響都沒聽見！”

制铳的宋治洪并不驚詫，隻是有些害怕，“社長，這自發铳都是按你說的做的，用料紮實，做工……我等不敢半點懈怠，但……”

劉今钰卻擺了擺手，十分平靜地喊楊文煊躲開，檢查了火铳後重新瞄準靶子。

砰的一聲巨響，火铳震了一下，铳口吐出一道耀眼火光，藥池噴出大團的白色硝煙，遠處木靶子的上半部炸裂成木條和木屑。

雖有準備，但楊文煊還是吓了一跳。宋治洪眉眼間的擔憂也總算消散了大半。

劉今钰一言不發，繼續測試火铳，隻中途讓宋治洪清理靶場、擺放木靶。

楊文煊記錄着測試結果。

結果并不理想。

宋治洪親自與人造出的首批燧發铳，三把裡發火率最低的隻有三分之一，最高的也隻有五成，命中率在百米外更是降到五成以下。

這還是在無人幹擾的靶場。

若是上了戰場，混亂環境和緊張心理影響下，能四五次射擊射中一個敵人便算好了。

楊文煊唉聲歎聲，他和劉今钰急不可耐地來測試燧發铳，不料是這結果。

劉今钰面無表情，低頭細細看着燧發铳，宋治洪的心髒又提起來，“技術不成熟，槍管、燧發機……尤其是彈簧，太多地方需要改進。

“更嚴重的問題是燧石。國内缺少好燧石，南方水汽又重，導緻發火率遠低于期待值。與之相比，燧發機制降低精準度倒是小毛病了。

“然而這已是邵陽市面上最好的燧石，那掌櫃的說會替我們找更好的燧石，但我估計就算換上國内最好的燧石，發火率也很難突破七成。”

楊文煊不由感慨道，“也難怪燧發铳到下世紀才在軍隊裡大範圍配備。若我不知道曆史，有人拿這種火铳到我面前推銷，我肯定看都不看。”

劉今钰面色不豫，“我有辦法提升性能。進口燧石，改進擊發裝備，改進火藥和子彈，再配上刺刀，我有信心制造出一把褐貝斯，但這需要時間。可是……”

看着劉今钰欲言又止的模樣，楊文煊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