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悶頭嗔目走過去,黃老爺一張臉頓時白了,慌慌張張往後退去,若非劉麻怪扶住,便要跌倒。
唐景謙攔住賈悶頭,走上前說道,“黃老弟,此事你我雙方皆有錯,不若各退一步?”
黃老爺不看賈悶頭,隻怒視唐景謙說道,“老匹夫,老子當衆被人毆打,還被綁了叫人看笑話,此等奇恥大辱,你他娘的叫老子讓步?
“若不将彼等關進牢裡,老子這張臉便丢淨了!”
唐景謙賠笑道,“黃老弟息怒,此事說白了,還是老弟先動了我社的人,真對簿公堂,老弟又能占多大便宜?
“唉,黃老弟且打住,甚麼下人?這裡沒有下人。這位賈兄弟是性情中人,看餘面子方才停手,你莫要再惹惱他。”
賈悶頭龇牙咧嘴,黃老爺立即閉了嘴。
唐景謙往前走了幾步,到黃老爺身邊耳語幾句,黃老爺神情變了又變,張口想說話,到底卻咽了下去。
“此事是賈兄弟沖動了,餘代賈兄弟道歉。”唐景謙往後退一步,溫吞說道,“老弟何等人物,何必與武夫計較?”
“老弟受了傷,我社出醫藥費、休養費,扣了我社的人,我社也不再追究。此事便算扯平,如此可好?”
黃老爺臉色不快,卻沉默不語,任由唐景謙往他手裡塞了銀子,喚來他家小厮将他送走。
熱鬧沒了,旁觀的也一哄而散,但人人嘴角帶笑,顯然是許久沒見過這般精彩的戲份了。
劉正同見到這一幕,心裡總算安定下來。
但他還是疑惑,他姐還有大同社行事都這般無所顧忌,當真不怕惹來大麻煩嗎?
他發着呆,不想唐景謙轉身對他說道,“劉隊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正同愣住,下意識看向劉麻怪。
劉麻怪狐疑地瞥了眼唐景謙,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劉正同跟唐景謙去了個沒人的角落,劉麻怪遠遠地盯着他們,賈悶頭則在招呼人清理現場,根本沒注意他們。
“劉隊長,你在想要不要去衛隊是否?”
唐景謙的問話讓劉正同神色一僵。
他沒回答,唐景謙卻微微一笑,“劉隊長,餘以為,你必須進衛隊。”
劉正同驚道,“為何?”
唐景謙道,“因為她是你姐姐。她是你和你爺娘最親的親人。這世上哪個都能反對她,可以不幫她,唯獨你們不行。”
劉正同臉上的驚詫變為質疑,“唐理事,你曉得社長同我說,她不希望我進衛隊麼?”
唐景謙卻是淡然一笑,“餘不知曉,但餘猜得到。”
劉正同疑惑更甚。
唐景謙道,“社長是否說,你進衛隊,她會嚴格要求你,比他人都嚴?”
劉正同沉默着點了點頭。
“為何社長要對你更嚴?因你是她弟,她望你成材。也因你是她弟,一旦懶散,最是敗壞衛隊風氣。”唐景謙道。
劉正同問道,“按唐理事所說,我不該進衛隊,如此如何都不會出錯。”
“本該如此,但……”唐景謙頓了頓,歎道,“但你可知社長的難處?”
劉正同驚訝之餘有些不以為然,“難處?”
“衛隊除社長外不是草莽,便是打手。”唐景謙稍稍壓低了聲音,“他們是好人麼?難道他們幾個月便轉了性?
“何況衛隊那般多規矩,他們又日日操練,無甚可享受的。長此以往,你說他們會如何想?”
劉正同悚然一驚,卻又覺得唐景謙危言聳聽。
“衛隊隻社長一個人,威信再高,又能壓到甚麼時候?是以社長不想你去。”唐景謙憂心道,“你吃不得苦,耽誤操練無妨,卻怕衛隊裡有人借機生事。
“劉隊長,你且想想,若衛隊真的無甚問題,你進衛隊偷懶又有何妨?”
劉正同張嘴欲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景謙繼續說道,“是以,社長不想你進衛隊,不過是維持現狀的無奈之舉。
“但最好的法子,卻是劉隊長你進衛隊,做的比誰都好,如此才能壓住那些不聽話的。
“再等段時間,讓更多劉氏族人進去,如此才能把那些人徹底壓下去。”
劉正同又驚又疑。他覺得唐景謙說的很有道理,但直覺又在懷疑唐景謙的目的。
唐景謙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但也隻是笑道,“餘這般想,他人或許不這般想。無論如何,此事隻看劉隊長如何抉擇。
“劉隊長安心,餘隻是見你遲遲未做抉擇,方才冒昧提醒。這番話說與你爺娘、劉理事甚或社長都無妨。”
沉默許久,劉正同向唐景謙作揖道,“我曉得了,多謝唐理事指點。”
唐景謙笑了笑,邁開步子正想離開,卻又聽劉正同問道,“唐理事,社長……到底是神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