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同臉色沉下去,胸口有種悶堵的不快感。
劉麻怪清楚劉正同在想什麼,但隻笑道,“該睡覺了!旁的事莫想了,我們把禮送來,把消息傳到,便算了事!”
劉正同點頭。這事本也不該他操心。他也困了,躺床上沒多久便倒頭睡去。
第二日他們本打算回去,卻不想劉氏實在好客,又請他們到各房拜訪老人,喝酒吃飯,叙叙同宗情誼,耽誤兩天才返回譜口沖。
他們沒空休息,劉麻怪得處理農業部積壓的事項,劉國山則要負責冬至祭祖及宴席之事,劉正同本不夠格參與進來,也被劉國山喊來管事。
祭祖那天劉正同一大早去了祠堂。
因為他便宜姐姐出了不少錢,祭祖的排場比往日大了不少,劉國山的地位也顯著提高,連帶着他也在祠堂忙活許久不得清閑。
他便宜姐姐沒去祭祖,隻出席了晚上的家宴。本派和本房幾個有聲望的族老坐在上首,見證劉今钰認親。
他看得出劉今钰的興奮激動是裝的,舉止都帶着完成任務的敷衍感。
他爹娘倒是高興得落了淚,他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想起了他姐,亦或是别的原因。
至于他本人……沒什麼感覺。
他确實沒什麼感覺,或許是這幾天累的。
但更累的還在後頭。
冬至後的兩天,他每天天沒亮便爬起來,村落裝飾、食材儲備、住宿安排等等,他都得跟着劉國山确認幾遍。
到第三天,他反倒清閑下來,隻需在村頭的槽門口迎接客人。
先是他們這房其他支派前來,再是邵陽這支劉氏的其他五房陸續抵達,最後是羅口町宗親浩浩蕩蕩的隊伍進村。
因是農閑,加之劉國山聲明來的越多越好,一百多人擠進劉家院子,小小村莊幾乎沒有個安靜的角落。
同時鑼鼓聲、鞭炮聲響個不停,還有舞龍舞獅的隊伍吸引來一衆看熱鬧的,整個劉家院子可謂喜氣洋洋、熱鬧無比。
劉正同本隻覺得吵鬧,但中午吃席時,看着擠滿曬谷場的人群,想到這些人身上都流着跟自己相同的血脈,心中不由地湧動起一股豪情,血液也因此沸騰。
在場的人都面露紅光,樂此不疲地攀談着周圍人跟自己該追溯到哪位祖宗,興緻勃勃地交換着自家房派和祖上的故事,隻怕也與他一樣,被這樣的盛景感染了。
不過他沒想到他堂伯又在宴會上提出合譜之事。很多人在氣氛推動下表示贊同,但也有不少人沒表态。
他堂伯也沒強推,隻道大家的字輩都隻剩五六個,也到重定字輩的時候。八房一脈同根理應合譜,以尚親親之義。
又說不急在一時,他這一支派可以提供資金場所,供各房族老慢慢商議。
他堂伯說的大義凜然,又沒逼着大家夥做什麼,自然無人反對,相反贊同者甚多。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加之喝了酒,氣氛愈發高昂,他堂伯又趁機提議有想法的可以多留幾日,在譜口沖商量合譜一事。
到了這一步,許多對合譜不感冒的也不得不表示願意留下商議。
畢竟合譜也不是壞事,隻是他們不想浪費精力浪費時間折騰罷了,最後又不一定能談攏。
但此刻不表态豈不是在同族面前失了臉面?
何況真能談成也是大喜事,于他們而言也臉上有光,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虧。
相比頻頻露臉的劉國山,往日裡總是焦點的他姐則十分低調,隻與各房主事的敬酒說話。
但即便如此,他姐還是引得許多人關注,一是因為他姐不同尋常女子的身材氣質,二是他姐竟然抛頭露面,還坐在主桌與人喝酒。
他看到不少人驚詫、不解的眼神,甚至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在說“成何體統”。
但這些雜音都被高漲的宴會氣氛遮掩過去,隻他跟他姐所在的主桌氣氛有些尴尬。
直到他姐吃完飯,對一衆長輩說道:“諸位宗親,你們想掙錢麼?”
各房長輩面露驚詫,他姐隻自顧自說着,“譜口沖建起許多廠窯,正缺人,隻要手腳麻利、守規矩,我們都收,月錢至少八錢。”
衆人更加驚訝,知道譜口沖大同社有錢,沒想到這般有錢。
幾個衣着樸素的老人都大喜道,“當真?”
他姐點頭笑道,“大同社去剿匪雇了那麼多鄉民,可曾有人說過大同社不守信?對外人如此,何況宗親?”
那幾人對視幾眼,臉上的激動如何也遮不住。
他姐又看向羅口町來的幾位房長,“諸位宗室遠道而來,我甚感激。”
劉國繼幾人忙回了幾句客套話,卻不想他姐又道,“羅口町的宗親願來,我社也歡迎。不過,若是不願離家,我還有個賺錢的門路。”
劉國繼好奇道,“甚麼門路?”
他姐笑了笑,道,“諸位宗親可知道,羅口町附近便有錫礦(指鉛鋅礦)?此外,羅口町北邊山裡,一直到洪橋,有不少鐵礦。
“若是宗親有意,我社可告知詳細位置。若是宗親沒銀子,可以我社出錢,宗親你們出人,開采出來的錫鐵莫怕賣不出去,我社便收。”
别說劉國繼等人,此刻連他還有他爹娘大伯都震驚不已,隻劉麻怪毫不驚詫,一臉崇敬地看着他姐。
他忽地想起他姐是神仙的傳聞,身子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