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同沒想到邀請别房族人參加宴席這麼容易。
他與劉林祯、劉國山到羅城說明大同社社長劉今钰乃劉氏血脈,将于冬至後第三天辦慶祝宴會時,當地族人都十分踴躍地表示要赴宴。
起初他不理解,接待過幾位宗親後,他頓時明白,劉今钰除掉兩大匪寨,早已聲名遠揚。
何況剿匪期間大同社雇傭那麼多鄉民,出手大方,說到做到,讓他們都知道劉今钰有錢。
這樣的親戚,誰不願攀?
又不是誰都知道大同社有造反之心。
羅城很是順利,讓劉正同總擔心羅口町會有意外。
畢竟邵陽這邊早從祁陽那邊分出,他們譜口沖又離羅口町最遠,幾十上百年沒了交集。
現下無緣無故去請,隻怕别人會覺得莫名其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羅口町的劉氏宗親同樣十分熱情。
他剛開始以為對方驚喜遠支親戚會親自上門邀請他們赴宴,後面才知道,原是他的“好姐姐”種下的因——
青龍寨被擄掠者中,便有劉氏族人!
“沒想到是自家人救了自家人!”
羅口町劉氏長房房長劉國繼一臉感慨。
“若非雜事耽擱,我等已派人送謝禮到譜口沖,也不會勞煩老嗲嗲(曾祖父)你親自過來一趟!”
劉林祯隻當劉國繼說客套話,并未多想,笑道,“許是祖宗保佑!”
劉國繼道,“正是,正是!”
四房房長劉孔紳笑着道,“你親自過來,今钰侄女又是我等族人恩人,我等定會赴會,隻叨擾宗親了!”
八房房長劉顯勘感慨道,“此次我七房皆去譜口沖,正宗公下八房齊聚,倒是百年未有的盛會!”
劉國山道,“既如此,我八房當趁此次機會合譜?”
劉氏幾人頓時一驚,不知該作何回答,劉林祯也看似無意地瞥了眼劉國山。
沉默一秒,劉國繼哎呦一聲,告罪道,“怪我忘了正事!該吃飯了!好酒好菜都已備好,再不去,便涼了!諸位見諒,請跟我來!”
劉顯勘也笑道,“今日見到宗親,甚喜,不醉不歸!”
劉國山樂呵呵應下,原本冷下去的場面又熱起來,劉國繼領着劉氏和劉艾氏十幾人往酒席去。
席間觥籌交錯,衆人談天說地,興緻愈發高漲,一個個如同多年未見的知己般惺惺相惜。
宴席結束夜已深了。
劉麻怪替劉正同擋了很多酒,劉正同隻喝了一碗,但臉也绯紅。
劉麻怪倒是酒量好,喝了快兩個人的量,仍能穩穩走路。
他倆一人扶一個,才把醉醺醺的劉林祯和劉國山扶回客房。
安頓好兩老,劉正同和劉麻怪回了自己房間。
看着往嘴巴裡灌茶的劉麻怪,他笑道,“麻怪,酒還沒吃飽?”
劉麻怪擦擦嘴巴,嘿嘿笑道,“酒是酒,茶是茶。”
劉正同笑了笑,又道,“我沒想明白,合譜不是好事麼?為何劉國繼他們看上去不願意?”
“我倒覺得劉國繼他們的反應才正常,國山老老那個提議才奇怪!”劉麻怪道。
劉正同滿臉疑惑地“啊”了一聲,劉麻怪解釋道,“你曉得劉國繼雖是國字輩,但其實與你才是一輩麼?”
見劉正同仍有些懵懂,劉麻怪接着道,“我們這支遷到邵陽,便未與這邊合過譜,自始祖以下,字輩皆不同。
“留在祁陽的七房,也隻有五房字輩相同。如八房劉顯勘,與長房對應字輩為‘憲’,與我們對應字輩為‘本’,是老祖宗子侄輩。
“哎,不提羅口町,便是我們,不也是這般麼?你看老祖宗,該是‘明’字輩,為何是‘林’非‘明’?”
劉正同此時已是了然。
地域隔絕、交流不暢是一方面,宗族内部生出矛盾隻怕才是根本原因。
人多了,卻無強力人物或是房派将家族聯合在一起,心豈能不散?
但他又生出疑惑,“此事大大應該清楚,為何當人面說出來,不是惹人不快麼?”
“所以我說他做出這事蠻奇怪。”劉麻怪想了想,又道,“我猜,他是在試探。”
“試探?”
“試探羅口町族人的心齊不齊。”
“那看來大大失望了,這邊心也不齊。”
“隻怕不是。羅口町族人心齊,他們人多,到時以哪個為主?他們心不齊,由我們把八房的心聚齊,最後又是以哪個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