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心裡比方才更加慌張害怕——社長這麼不顧及官府顔面,要是官府……
雖然同官兵做過一場,但那畢竟是耍詐。真要正面官府,他還是發怵。
劉今钰絲毫沒有這個覺悟,很是淡定地押着難李更祥去了個茶水攤子喝茶。
那賣茶的夫妻已聽聞劉今钰的壯舉,端上兩壺茶、數隻陶碗後逃也似的遠離他們。
劉麻怪有眼力見,殷勤地給劉今钰、鄧大刀和李更祥倒茶。
看着面前劉麻怪送來的冒着熱氣的陶碗,李更祥冷哼一聲,完全沒有喝茶的意思。
“李差爺,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把話說開,興許還能交個朋友。”
劉今钰拿來一隻陶碗,親自給倒茶,端在李更祥面前。
“這杯茶我敬你。”
李更祥眼睛看向别地,絲毫沒有接受敬茶的意思。
鄧大刀怒道,“狗吏,你莫敬酒不吃吃罰酒!”
劉今钰笑着搖搖頭,手仍舊端着茶懸在半空,“李差爺,此事若簡單,就是蔣催趲,或是某某老爺眼饞我們甚麼東西,你有甚麼說不出口的?
“他們不敢動你,何必為了他們送命,他們會心疼你的命麼?
“若事情複雜,你覺得我們搞不定,或者他們會殺了你,殺了你屋裡人,是以不肯說,那便沒有辦法了。
“你不說,你死路一條,隻能等到我們以後解決掉背後使壞的人,替你報仇。
“是生是死,還請李差爺自己把握。但請快些,這麼端茶手會酸痛。”
李更祥嘴角抽搐。
方才劉今钰三人對他以禮相待,讓他找回了點“欺軟怕硬”的硬氣。
誰想劉今钰根本不是會放低姿态的主,說不上幾句軟話,立即圖窮匕見,絲毫不給他面子。
但他又能如何?打不過,逃不了,對方還真是個狠人,自己還能拿命來賭嗎?
悔不該接這差事!
至少不該中了何起蛟的激将法,自己領着四個白役便來逞強。
他又不是不知道此女的戰績。
李更祥萬分後悔。
如今之計,隻能不要臉皮,以免以後後悔——不對,是以免以後沒機會後悔。
然則他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劉今钰的臉色已經冷如冰霜,手似乎要往回縮。
“姑娘說的對!”李更祥連忙握住陶碗,臉上滿是笑意,“都是小事,沒必要打打殺殺,說開就好,說開就好。”
劉今钰放開手,看着李更祥一飲而盡,臉上重新露出笑意,眼底的凝重也少了大半。
……
“所以說,李更祥那五個确實沒有牌票,而且被何起蛟一激便自告奮勇來了?”
楊文煊一面說話一面琢磨。
“那蔣催趲李更祥以為能唬住我們,想先抓人拷問出肥皂秘方以及唐家跟大刀寨勾結的證據?”
“也不對,他們怎麼知道你會去?喔,不需要知道!疑似有人故意放火,肯定會有人去。他們隻要在花橋等!
“話說蔣催趲真小心,讓衙役藏着,用找李二水催稅作抓人信号。連無人機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放無人機是楊文煊的想法。花橋不遠,不放白不放,興許還有仇家在花橋盯着他們。
劉今钰四處走動,便是為了盡可能“打草驚蛇”。
“我看呐,是何狗吏的主意,他八成聽說了什麼鐵鳥的傳聞,就李更祥那智商……”
劉今钰沒來得及罵人,身邊查看無人機錄像的劉麻怪一聲驚呼。
“是雷公寨的!”
劉麻怪一直在根據李更祥的交代查看錄像。
蔣催趲原本在花橋市的一間店鋪中,劉今钰等人到後不久便出來去找李二水麻煩。
有個路邊休息背竹簍的男人看見熱鬧,便進了花橋市吆喝賣菜,最後進了急遞鋪通知李更祥等人。
劉麻怪看了幾遍,真讓他發現了李更祥沒說或者他也不知道的一件事。
蔣催趲最開始走出的那間鋪子,四個白役落荒而逃不久後走出一個劉麻怪眼熟的人影。
經過放大放慢視頻,劉麻确認,那就是雷公寨寨主蕭阿景的親信之一——宋啞巴。
“雷公寨!”
劉麻怪騰地站起,雙眼冒火。
“這便說得通了!狗娘養的雷公寨定有唐家窩藏大刀寨的證據,但他們不敢告,敢告也沒分量,但姓蔣的狗才有。
“那證據定是他娘的不夠硬,不然一個秀才哪保得住唐家!朱知縣便默許李更祥來抓人。要真能搞到鐵證,銀子跟名聲他娘的都有了!
“他娘的沒抓住,或抓住也沒找到證據又如何?他沒發牌票,又不是當衆下令,把錯推給那群蠢狗吏便是。”
楊文煊頓感脊背發涼,仿佛暗處有頭老虎盯着他。
劉今钰拍拍他肩,“老楊莫慌,你當現在是現代啊。便是造反又如何?他那些衙役幹得過我們嗎?”
楊文煊看着好友臉上不以為意的笑,搖搖頭,“莫開玩笑,造反可不是那麼好造的。”
但他好歹鎮定下來,長呼一口氣,忽然又想到什麼,“老劉,上次你們在邵陽城遇襲不會也是雷公寨和姓蔣的在後面搞鬼吧?”
“有可能。”劉今钰面色一沉,卻又忽地嗤笑一聲,“本想留他五更死,也罷,老子三更便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