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不要耽擱。”
林巧月緊緊握着帶血的匕首往門外走,顔香玉看着僅僅是披着外衣的好友,看着好友身上到處的血迹,不由地一陣心悸。
但此刻她清楚,自己該做的不是問話或是安慰,而是跟着自己的好友逃出魔窟。
林巧月像是知道後門在哪裡,輕車熟路地帶着她們到了後門。
幸運的是,後門沒有被鎖上,她們成功逃了出去。
逃生的喜悅剛剛爬上臉,黑暗中竄出一個長條身影,對着她們狂吠起來。
她們的臉霎時間如同死灰。
“跑,快跟上我,往河邊跑!”
林巧月拉着顔香玉,顔香玉拉着小雀,三人在黑暗中橫沖直撞,那隻狗緊緊跟着她們,那駭人的吠叫聲不但沒有止住,反而越來越大。
顔氏發了瘋地往前跑,可她和小雀是小腳,如何也跑不快,還數次跌倒,讓林巧月不得不回頭救她們。
犬吠聲漸漸遠了,那狗不再追她們。她心中一喜,往後一看,卻見那魔窟裡出來了許多火把,她被吓得又摔倒在地。
“莫怕,離邵水沒多遠了。”
林巧月扶起她,她喘着氣隻覺得渾身沒有半點力氣,雙腳更是疼痛無比。
她想要放棄,讓好友不要管她,卻聽好友說道,“想想廷瑞,他才幾歲,你便讓他沒了娘麼!”
顔香玉隻覺得心中一痛,咬牙站了起來,“不!小雀,林姐姐,我們定能逃出去!”
“對,我們能逃出去!”
小雀也哭啼啼地點了點頭。
林巧月拉着顔香玉和小雀往前跑,犬吠聲又響了起來,顯然是有人驅趕着那隻惡犬來追她們了。
但她們卻沒有之前那麼怕了。她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些,隻要跑到邵水,她們便能活下去!
跌倒,那便站起來。
沒了力氣,腳底發痛,大腿發酸,那便咬牙忍着。
她們已能聽見身後賊匪們憤怒的嚎叫聲。
但她們也能聽見邵水北流的潺潺聲。
終于,她們看到了微弱月光下閃爍着微光的河面。
“快!快!”
林巧月呼喊着,她們甚至能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了。
林巧月拉着顔香玉往坡下的邵水沖去,顔香玉卻感到左手一沉,她驚愕下看向左側,隻見一根箭刺穿了小雀的胸膛。
她大腦一片空白。
一股大力将她往前扯去,小雀根本無力抓住她的手臂,直直摔在地上,又一根箭劃破黑暗,落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
她死死看着小雀,小雀擡起頭,嘴角溢出鮮血,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
她聽不清,卻知道小雀在說什麼——
“娘,救我……娘,莫走,我不想死,救我……娘,救我……”
河岸的坡上出現一束束火把,火光照映出一張張兇惡的人臉,照映出小雀艱難擡起卻被人一腳踩下的頭顱。
“放箭!”
踩着小雀頭顱、穿着罩甲的孔武男人一聲怒吼,十幾根羽箭奔着她和林巧月而來。
尖銳的呼嘯聲從她頭頂穿過去,她隻覺得四面八方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要從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灌進她的身子。
她隻想讓那東西都灌進來,讓她融進眼前這一片黑暗和冰冷之中,就像她已經融入了這片水的眼淚。
林巧月抓着她,盯着她的眼睛。
“想想廷瑞,他才幾歲,你便讓他沒了娘麼!”
……
“還有誰?老子不用休息,直接上!”
劉今钰揮手讓人把躺在地上叫喚的壯漢擡走,自己往人群方向走了幾步,一臉不屑地掃視着眼前驚懼不已的邵陽幫幫衆。
岸上的看衆或是在笑,或是在叫彩,謝縛面色難看,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悔恨。
近幾日邵武幫與邵陽幫摩擦不斷。
劉今钰便當着兩幫幫衆與諸多客商、行人的面說,她可與邵陽幫任一人當衆單挑,邵陽想派幾人便派幾人,若她輸了,邵武幫就地解散,若她赢了,邵陽幫再不得挑釁。
這讓他陷入兩難境地。答應别人會說他欺負女人,不答應别人也會說他連女人都怕。
權衡之下,他還是同意了劉今钰的對賭。反正面子要丢,利益不可能再損失。
哪想這女社長竟然這般悍勇,邵陽幫已派上六人,皆敗于她之手。
再打下去,毫無意義。
他作勢認輸,餘光卻見到一行人撥開觀衆,滿臉煞氣走下去。
他心頭一驚,忙迎上去送錢,不想來人闆着臉呵道,“謝縛,你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了?還聚衆鬧事,真想進牢房住住?”
謝縛苦笑道,“何爺,不是在下鬧事……也罷……”
說着,他擡着頭,向何起蛟拱手,“何爺,各位差爺。”
接着他又朝四面幫衆與觀衆拱手,“還有諸位。請大家見證,在下願賭服輸,這西北門碼頭以後便由邵武幫管,邵陽幫再不會插手。”
何起蛟詫異地瞥了眼劉今钰,劉今钰得意地昂着頭,嘴巴張開做了兩個口型,何起蛟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說“狗吏”二字。
何起蛟放下謝縛不管,徑直走到劉今钰面前,呵呵笑道,“今日劉社長雙喜臨門,不知在下可否讨個彩頭?”
“真真是貪财的狗吏。”劉今钰用極小的聲量說道,又忽地意識到什麼,驚詫道,“雙喜臨門?”
何起蛟道,“顔氏,找到了。一個漁民早起捕魚,将顔氏與林巧月從邵水河裡撈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