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辛抱着睡衣,額前的發絲還在滴水,他喉結微動:“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嗎?”
眼神掃過他的脖頸,叙郃冷聲道:“你的頸環呢?”
“摘了,”omega的嗓音呈現出不太正常的沙啞,“我洗到一半,沒水了……”
面前的alpha依舊站在原地,高大颀長的身軀擋住了門口。
南辛混身乏力,他慢慢地靠在了門框上,舔了舔嘴唇,小聲說:“我就用一下,很快就好。”
叙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坐回椅子上。
身前的陰影移開了,南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努力直起身,慢吞吞地走進叙郃的浴室。
他脫掉衣服,擰開水龍頭。
浴室裡水汽蒸騰,又熱又悶,南辛亂糟糟地想。
他簡單地沖洗了一下,擦幹身子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alpha依舊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神情嚴肅認真,眉毛輕蹙,薄薄的眼皮垂下。
暖黃色的光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淩厲的眉峰也柔和了幾分,長長的睫毛撒下一小片陰影。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他在桌上的煙灰缸裡看到了一個煙頭。
南辛走到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定,輕聲開口說了句謝謝。
叙郃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沒指望叙郃說不客氣,腳尖一轉,慢慢地往門口走。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隐隐約約的苦艾酒香氣,是alpha的信息素。
身上的熱度驟然升高,南辛跪在地毯上,扶着牆大口大口地喘氣,他渾渾噩噩的腦子這才突然清醒過來——
他不是醉了,是發熱期……
房間裡的鈴蘭信息素濃度驟增,叙郃沒回頭,眉毛緊蹙盯着圖紙,聲音冷得像摻了冰碴子:“洗完了就滾。”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空氣裡的鈴蘭香不降反增。
叙郃不耐地起身,走到omega面前,看着他跪在地上,“你又怎麼了?”
心髒一下一下地猛烈撞擊胸口,南辛捂住腺體,嘴裡吐着熱氣,“我……發熱期到了。”
面前的alpha久久沒有說話,他生怕叙郃誤會他是想要标記,又急急忙忙地開口:“抑制劑……在我的床頭抽屜第二格。”
***
南辛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牆角立了一副正在風幹的油畫。
叙郃拉開抽屜,裡面擺着兩支淡藍色溶劑和一個銀色注射器。
他一并拿上後回到卧室。
omega癱坐在地毯上,兩隻腿蜷縮起來,背靠牆壁,一隻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發燙的腺體。
叙郃把抑制劑和注射器遞給他。
南辛聽到動靜,緩緩擡起頭,額頭汗涔涔的,咬着嘴唇說謝謝。
他從叙郃手裡接過抑制劑,指尖不小心碰到了alpha的手背,虛弱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omega的指尖燙得吓人,叙郃收回手。
他看着南辛哆嗦着手指,把注射器插進那管淡藍色液體,對準自己的手腕紮進去,然後閉上眼把溶劑慢慢推進去。
冰冷的藥劑順着血管進入體内,細細密密的涼意凍得南辛半邊手臂發麻。
躺在地上的omega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呼吸平穩了下來。
過了半晌,南辛慢慢地睜開眼,面容蒼白但依舊漂亮,睫毛被汗水浸濕了大半,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月亮。
他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慢慢地撐着牆站起身,啞着嗓子跟叙郃說了聲謝謝,虛着步子走出門。
回到卧室,堪堪關上門,他把自己扔在床上,累得昏睡了過去。
***
像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天空低低的壓下來。
他雙手拂開灌木叢,不停地往前走,氣喘籲籲。
剛下過雨的空氣黏膩,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他實在是走不動了,無力地躺在地上。
黑色的土地也是滾燙的、潮濕的,南辛難受地把自己蜷縮起來,側着身子,不停地吐出熱氣。
突然,像是有一條冰涼的蛇,在他的四肢遊走。
他軟綿綿地攀附上去,滾燙的指尖胡亂地抓着、撓着,怎麼都緩解不了熱意似的。
漸漸地,手下的肌膚清晰起來,是一個人結實的小臂。
他不住地拿側臉去蹭,恍惚間,擡起沉重的眼皮,眼角帶淚,模糊的一片,像是有一層扭曲又迷亂的霧。
他擡頭,好像看到了周厭允的臉……
霧氣慢慢消散,卻對上了一雙霭霭的灰藍色眼睛。
南辛從夢境跌落,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紅了又白。
被窩裡燙得吓人,他坐起身,靠在床頭愣怔了好一會兒,汗水從側臉滑落。
牆壁上挂鐘嘀嗒嘀嗒,時針指向數字五。
南辛下床打開窗,天蒙蒙亮,月亮淡得幾乎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