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陳以恩手中拿着《星學史——政治》,立在教室門外,正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出于禮貌,謝明溪朝他點了點頭,“陳老師。”
“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陳以恩臉上挂着笑,走入教室。
“來看花。”
她指了指身後的花海。
“哦,今年的櫻花開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早,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陳以恩來到她身邊。
但這番話并沒有激起謝明溪心中的波瀾。
她來政臨星才不到三個月,隻是碰巧湊上了政臨星的春天,讀不懂他話裡的感慨。
“你知道星際間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詩嗎?”
得來的是沉默。
對于她的反應,陳以恩并沒有惱,而是緩緩說出那句詩。
“人生自有二百春,不見花落不急尋。”
第五次工業革命,優化了人類的基因,讓人類的壽命突破了兩百歲大關,漫長的時間足以讓人們看盡兩百個美好的春天。
“可就算這樣,我們還是會感慨花開花落,因為時間從不曾停止流逝。”
“陳老師喜歡春天。”謝明溪的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
“當然,我來到政臨星時,就是這櫻花漫野的春天開啟自己的星學生涯的。”
聽完陳以恩的話,謝明溪想到了自己來到政臨星的時候。
那時,這個星球還剛剛迎來銀裝素裹的雪色。
星學院沒有寒暑假這個概念。
雖然星際春節和星際清明節可以給星學者帶來短暫的放松時間。
但因學業任務重,2224期的星學者都一緻決定今年不過春節。
她也隻是在快一月底的時候,請了個小假,回家給老父親過了個生日,随後就馬不停蹄再度回政臨星攻讀星學。
如此忙碌,自然是因為初級星學者畢業之後就會直接面對星學工作。
而星學又事關整個銀河系的安危存亡。
所以,對于他們的教育自然不能懈怠。
幹星學這行,大家都是煎餅鱿魚卷心菜,卷得不能再卷了。
“今年入學的孩子很幸運,也是沐浴在春光裡,走進學院的。”陳以恩看向窗外的盛景,笑得和煦。
謝明溪神情微動,有些好奇,“陳老師,方便問問您是哪一期的嗎?”
“2217期。”陳以恩回答得相當爽快。
謝明溪笑了笑,“那您也是老學長了啊。”
“如果你2220年入學,說不準還能看見我畢業呢。”陳以恩探手握住一片花瓣,似是在開玩笑。
“您似乎很了解我?”謝明溪瞬間覺察了什麼。
先前就聽小魚提過,陳以恩是學校行政部的審核員,哪些人能進政臨星星學院都是他說的算。
那她遞交的星學深造材料,是不是也會經他的手呢?
“我是星學調控員,你的資料就算再怎麼隐藏,對我來說都是透明的。”
陳以恩依舊笑得溫柔,但謝明溪卻覺得不寒而栗。
“不過你放心,我沒有偷窺别人隐私的怪癖,但對于每一個想要進入政臨星星學院的初級星學者來說,了解其背景,是我的工作。”
見謝明溪眼中閃過警惕,他無奈一笑。
“所以,您什麼都知道?”謝明溪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試圖與他拉開距離。
陳以恩淡淡颔首,“誠然,在所有反抗基因匹配工程的人裡,你是我見過最剛烈的。”
“那您能看到我的匹配對象是誰嗎?”
星學調控員的權限可是銀河系封頂的存在,一定能看到她的匹配對象是誰!
“說實話,不止是你,我也很好奇,”陳以恩眼睛笑彎成了月牙,“不過很可惜,雖然我權限足夠,但在調閱時卻直接Echo被攔截了。”
“怎麼會?”謝明溪瞳孔微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按理來說,星學調控員可以調控所有星學資源,包括基因匹配,但你的匹配對象卻不在其中。”
這不關乎權限大小,而在信息上鎖的這個人,Echo對他的機密保護已經到達了全銀河系之最,說是單獨設立機密保護也不為過。
“這種情況下,隻有他本人申請解除機密保護,你才能看到他的信息。”陳以恩好整以暇地觀察着她臉上的表情。
他想看出些什麼,失落,絕望或是痛苦,但出乎意料,什麼都沒有。
謝明溪就那樣平靜站着,任由櫻花打落在自己頭上。
“我大概懂得,我所要面臨的是什麼了。”
“那個人對銀河系的重要程度不可估量,你能夠匹配到這樣一個人,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陳以恩長歎了一口氣。
謝明溪并沒有氣餒,反而目光更加堅定,“我從不需要靠别人的身價來擡高自己的地位。将來,我會比他更強!我一定會取消基因匹配!”
“那就來做星學調控員吧。”陳以恩輕輕将手中的花瓣吹落,朝她燦爛一笑。
“确實,不會有什麼權限比星學調控員更高,”謝明溪苦澀一笑,“可我不想放棄星軌測算。”
“我可以告訴你,初級星軌測算師的權限絕對不足以讓你完成申訴。受聯邦機密保護的人,絕對不可能隻是一個初級星學職業者,”陳以恩語重心長道,“唯有成為星學調控員,你的處境才會好些。”
“陳老師,謝謝您,但讓我再好好想想吧。”
她心裡始終割舍不下星軌測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