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陽不認識路,也說不清自己是在哪找到的兔子。
姒傾被他逗笑了,他本來也就随口說說,丢兔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丢了也就丢了。可沒想到秦少陽不僅帶着傷連夜給他找到了,還多抓回來十幾隻。
這個秦少陽真是……姒傾覺得他有些傻,但又不免有些觸動,便說:“雖說不一定是原來的兔子了,但既然是你辛苦抓回來的,那便養着吧。”
姒傾是開心了,秦少陽卻覺得很沒面子,不想說話。
姒傾看了看兔子,問:“你一晚上沒睡?”
秦少陽默認了。
姒傾又說:“就為了這幾個小兔子,你傻不傻?”
秦少陽說:“那是你的兔子。”
姒傾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忽然笑起來:“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癡傻之人。”
他看了看漸漸亮起來的天色,忽然拉住了秦少陽的手。
秦少陽倏然一驚。
姒傾說:“過會兒天天和彭彭他們就要起床了,我得去街上買些吃的回來,你想吃什麼?”
姒傾的指腹很柔軟,纖長的十指柔和地包住了秦少陽寬大的手掌。
秦少陽渾身跟雷劈似的,半個身子都麻了,愣了一會兒才說:“阿傾,我能否與你同去?”
姒傾拒絕道:“你一晚上沒睡呢,在家等我就行。”
秦少陽說:“無妨,我想與你同去。”
姒傾又被他噎了一下,他尴尬地避開了秦少陽的目光,低頭小聲妥協說:“那……好吧,你得答應我,回來後就休息。”
秦少陽從善如流地說:“好。”
“好,那你等等我,我換個衣服馬上出門!”
秦少陽:“嗯。”
姒傾松開他,轉身小跑回了卧房,他光着腳,尚未束發,長袍的衣擺與秀發飄在他身後,落地輕盈得像是在飛一般,美得張揚又肆意。
秦少陽盯着他消失的背影注視了很久。
姒傾與他是截然不同的。
他聖潔得宛如神祇,而他自己卻深陷于陰暗與肮髒,他想盡辦法也無法逃脫皇宮的囚籠,以至于現在他想伸手去觸碰姒傾,都覺得自己會玷污了他。
很快姒傾換了一身紅衣出來,他原本就白,在鮮明的色調對比下更是膚白若雪。旭日的微光傾灑而下,在他臉上鍍上一層和煦的耀芒,與素淨的庭院相映成輝。
秦少陽屏住呼吸,心跳都慢了半拍。
姒傾注意到他的眼神,跑過去在他面前站定,興沖沖地問:“是不是很好看?”
秦少陽垂下眼簾,點頭道:“好看。”
“我第一次穿!”得到誇獎的姒傾高興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擡手看看衣袖,又低頭瞅瞅前襟,“之前穿着有些大,我今年長高了不少,終于合身了。”
“我就知道一定很好看的。”姒傾還有些陶醉,但時間确實不早了,便叫上秦少陽準備出發,“走吧,少陽!”
他走近後,秦少陽注意到這長袍的布料像是名貴絲綢,精巧的針法就連在宮裡也是罕見的。
會是哪裡制作的成衣,永承會有技藝如此精湛的裁縫嗎?
“嗯。”秦少陽壓下心底的疑惑,擡腳跟了上去。
清晨的村子很是熱鬧,有些小販已經挑着擔子準備擺攤叫賣,各家各戶的公雞也開始陸續打鳴,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
秦少陽和姒傾剛走出去,就有一個小孩提着考箱從他們面前經過。那小孩穿着花花綠綠的短衣,露出鼓鼓的小肚子,脖子和手腕都挂了銀飾,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手裡拿着個餅,跟他們揮手打招呼:“傾哥兒,傾哥兒!”
姒傾同他揮手:“喲,今天這麼早呀?”
“嗯,今天阿娘拽我耳朵讓我起床呢……”小孩咬了一口餅,一邊吃一邊說着,忽然注意到姒傾旁邊站着的秦少陽,好奇地問,“欸……傾哥兒,那個好高的哥哥是誰?”
“我……”秦少陽忘了跟姒傾通氣,不知該說什麼好,下意識看向他。
“他啊……”豈料姒傾同他對視一眼,竟語出驚人地說,“他是我郎君。”
秦少陽:“?!”
秦少陽愕然地看着姒傾,郎君是什麼意思?
隻見小孩也瞪大了眼睛,表情露出些許崇拜,不可思議地感歎道:“哇,傾哥兒有郎君啦,這個大哥哥長得好看的噢!”
秦少陽:“???”
姒傾朝他揮手示意他快走:“别聊個沒完,待會兒去私塾遲到了,先生又得罰你。”
小孩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嘟着嘴說:“好哦……傾哥兒再見,大哥哥再見。”
他撒開腿跑兩步,忽然看到同窗好友,立刻追了上去,邊跑邊喊:“秋秋,秋秋,傾哥兒有郎君啦!”
秦少陽:“……”
待小孩兒走遠後,秦少陽問:“你剛才喊我什麼?”
姒傾笑着跑開:“沒聽清就算了!”
秦少陽追上去:“我聽見了,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姒傾道:“不能,我不想說了……”
“喂,阿傾,等一等!”秦少陽一跑起來就會牽扯到身上的傷,他不敢有幅度太大的動作,擔心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度裂開。
姒傾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站定:“那你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