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陽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僅過去兩日就開始結痂了。
姒傾抱來兩套衣裳放在了秦少陽旁邊:“喏,這是我跟村裡的獵戶讨來的。待會兒你去後院的池子邊清洗一番,收拾幹淨便換上吧。你個子太高了,沒法穿我的,過幾天等你傷再好些,我帶你去找村裡的裁縫做兩套。”
秦少陽對他一拱手:“多謝。”
姒傾捂着鼻子笑道:“快去吧,你身上都臭了。”
秦少陽尴尬地拿起衣裳,道:“好……”
姒傾的院子說大也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有前院與後院,屋子連着有好幾間。雖說比不上城裡的大戶人家,可比起普通百姓來說是富足不少的。
而且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後院的池子竟是一汪溫泉,旁邊的石塊有人工鑿刻的痕迹,這水應是從山上引流下來的。
秦少陽試了試水溫,水池裡的溫度略高,但在這深秋泡澡卻很适宜。
方才姒傾說他的馬也在後院,他朝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一個立起來的木樁,上面拴着缰繩。
“奔霄!”秦少陽喊了一聲,卻沒聽到熟悉的響鼻回應,他走過去一看,他的駿馬正躺在地上睡覺。
這是極為罕見的情形。
馬很少會躺着睡,尤其是奔霄這樣的戰馬,它們随時都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态,不知何時就會被拉上戰場沖鋒陷陣。馴服它這三年以來,秦少陽幾乎沒有看見它躺下來過。
應是累壞了吧……秦少陽摸了摸它的鬃毛,看見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心想多虧姒傾救了他們,不然他們現在應是身首異處了。
似乎感應到有人來了,奔霄動了動,打了個響鼻,掙紮着要站起來。秦少陽趕緊拍了拍它:“睡吧,奔霄,是我,睡吧,沒事了……”
奔霄才把頭又垂了下去。
秦少陽摸着馬頸,忽然注意到它面前放了個木桶,裡面裝的全是新鮮的苜蓿草——這是奔霄最喜歡吃的草料。
秦少陽一愣,姒傾還會養馬?
一般而言,驿站會準備一些幹草或稭稈一類的飼料喂養馬匹,普通百姓同樣如此,秦少陽也隻在軍隊和牧場見過苜蓿草。
永承郡如此閉塞,因地形所限馬匹也不常見,他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是他那位師父教他的嗎?
秦少陽身上有傷,不能下水,姒傾給他準備了一條手帕擦身。他好奇地舉到鼻尖聞了聞,頓時一股罕見的梧桐花香氣溢了出來,那氣味極淡卻很甜,聞着非常舒服。
梧桐花?秦少陽這才注意到腳下的落葉幾乎都是枯萎的梧桐葉,他擡頭一看,驚覺整個庭院都籠罩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之下。
家有梧桐,鳳凰來兮……秦少陽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句俗語,在梧桐樹下建庭院,既鎮宅又祥瑞,這個姒傾當真是有情趣。
秦少陽簡單地清洗後回了屋,姒傾在乘粥,見他回來,竟是愣了一下,說:“看不出來你洗幹淨之後還挺好看的嘛,怪不得要給你說親呢。”
“……”秦少陽耳尖又紅了,獵戶的衣裳跟姒傾所穿的長袍不同,這一身是兩截式的,上衣寬松,袖子也短,褲子剛剛過膝,很好地将他的身材展示了出來。
姒傾又笑起來:“你怎麼那麼容易害羞?”
秦少陽避開他的目光,赧然道:“慚愧。”
“來吃飯吧。”姒傾把粥端上桌,“你傷勢有些重,應多吃些清淡的東西,過兩天等你恢複了,我再做些别的。”
秦少陽客氣道:“多謝。”
姒傾将蓋子掀開,秦少陽就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郁的谷物香氣,他本來沒什麼胃口,但聞見這氣味後,竟是食欲大開,胃部一陣陣銳痛。
姒傾給了他一把勺子:“快吃吧。”
熬粥用的谷物秦少陽根本不曾見過,它如綠豆般大小,帶着微微的褐色。他試着抿了一口,發現這谷物入口軟綿卻不失韌性,咬開之後,整個口腔都清香四溢。
秦少陽忍不住問:“這是何物?”
姒傾說:“竹米粥。”
秦少陽詫異道:“竹米?”
“對。”姒傾以為秦少陽未曾聽過,點頭解釋道,“是竹子開花後結的果實,差不多一百年才會有一次。瞧我對你多好,這可是個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