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落坐在都察院的刑房裡,被滿屋子的刑具驚得目瞪口呆。
她看向路夕絕,問道:“沒想到你們都察院是這樣辦案子的。”
路夕絕揮了揮手,讓陪同的官員全部退下,說道:“如果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那麼這些刑具一樣都不會用在你身上。”
屋裡燈光昏暗,路夕絕的整張臉都埋在了陰影之中,陰恻恻如地府爬上來的鬼差。
她說:“能不能多點幾盞燈,屋子裡太暗了,我眼睛疼。”
路夕絕無情地搖了搖頭,“我在審問犯人的時候,不喜歡太明亮的環境。”
她想起在冀州二人共處一室時,打開燈後他有一瞬間的瑟縮,便問道:“是在審問犯人的時候這樣,還是所有時候都這樣?”
路夕絕不答,輕車熟路地走到她的椅子後方,拿出繩子捆住了她的手。
他的動作有些粗暴,和剛才在馬車上的君子作風截然不同。
将她捆完以後,他沒有回到她身前,而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後,沒有說話,也沒發出任何動靜。
她壓抑住心中的慌亂,讓自己定了定神。
“既然時間寶貴,為何不快些問。”
路夕絕将手放在她的椅子上,讓她即便不回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隻手的存在。
“審犯人要有耐心,我要比你更沉得住氣。”
宋驚落道:“我有沒有罪,隻有你最清楚。表哥此番,怕不是在公報私仇。”
“那你說說看,我和你有什麼仇?”
“我……”宋驚落一時語塞,“我怎麼知道?可能你就是看我不順眼。”
路夕絕冷笑道:“你我之間的仇,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算清的。”
宋驚落滿臉疑惑。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招惹到這尊瘟神了。
莫名其妙地,他就說和自己有仇。
她氣憤道:“所以你自己承認了,你就是在公報私仇!”
路夕絕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到她面前坐下,“現在來說說東方越失蹤的事情吧。第一個問題,你去他家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和她說兩句話。”
“具體說了什麼?”
“寒暄了幾句而已。”
“你出宮後特意跑到他家,隻是為了同他寒暄幾句,你自己覺得合理嗎?”
“不合理,但這就是事實。”
“那能把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重複一遍嗎?”
宋驚落有些不耐煩地說:“人丢了你們不快些去找,反倒在這裡問一些沒用的問題,不覺得可笑嗎?世人都說你斷案如神,如今看來,好像也不過如此。”
路夕絕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隻道:“你如此抗拒回答談話的内容,這愈發說明,你們的談話有問題。你是想逼我對你動刑嗎?”
“你是在威脅我嗎?”
路夕絕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打破僵局:“既然你不說,那我便來猜一猜。”
“你在等人來救你,而且你笃定,這個人一定會來,而且能救得了你。”
宋驚落瞪着他,沒有說話。
他又道:“這個人,是皇後,對嗎?”
她幹脆閉上眼睛。
路夕絕沒再往下問,直接說道:“你可以走了。”
宋驚落猛地睜開眼,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這時,有都察院的官員前來通報:“大人,宮裡派人來了,好像是……皇後娘娘的人。”
待他走後,路夕絕才道:“如今你既然已經加入了二皇子的陣營,與範氏便已經是不死不休。但你又得了皇後娘娘的幫助,這樣的局面,倒是又有些看頭。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宋驚落笑道:“不勞表哥費心。雖然東方越的失蹤與我無關,但我可以幫你将她找回來,順便破獲此案。就是不知道表哥感不感興趣。”
“你知道此案的内情?”
“知道一些,但也不多。我來淮都之前,發現冀州突然多了許多從欽沙來的商人。十年前我朝便與欽沙定下協議,隻要賣給他們糧食,并且保證我父親不離開冀州,便不會來犯。所以他們每年都會去冀州采購糧食,但根據我的了解,今年來的商人的數量,比去年足足多了兩倍。”
宋驚落說到此處便停了。
“怎麼不繼續了?”路夕絕問道。
“表哥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感不感興趣?你要是不感興趣,我說了也是白說。”
“我是都察院的禦史,查清此案,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你所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前幾年的糧食都是從豐化運過去的,但唯獨今年,是從懷遠運過去的。”
宋驚落問道:“這些你都知道?那你還把我押到這裡來?”
“有些程序不得不走,而且總要演一出戲給幕後的人看。”
她不依不饒地問道:“那剛才私下的審問,是要做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