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馬車上,宋岸低聲說道:“阿姐,世人皆知路氏父子不和,在朝堂上也隐有針鋒相對之勢。但今日一見,似乎并不盡然。”
宋驚落道:“你也看出來了。所謂不合,恐怕是他們演給外人看的。方才我見府中下人對路夕絕畢恭畢敬,唯命是從。若真如傳言所說,路鳴又怎會将家中大權盡數交給他?但他們二人的關系肯定算不上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很奇怪。”
她想了一會兒,繼續道:“隻能等将來有機會見到路鳴,才能進一步推斷了。”
宋岸見她皺着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便道:“哎呀,不想這些了。既然來了,我們去嘗一嘗淮都的美食如何?”
宋驚落道:“好啊,我也許久沒吃過淮都的美食了。”
-
他們回到宅院之時,便看到東方越在門口站着。
宋驚落問道:“監丞大人這是?”
東方越走上前笑道:“二小姐既說要與在下交朋友,就别一口一個監丞大人了。你可以叫我澤成,這是我的字。”
他身後跟着兩個小厮,一起擡着一塊牌匾。
“這是小路大人奉陛下之命,為這宅院重新起的名字,他親自在此匾額上題字,讓我給你送過來。”說着,他有些羨慕地看了那匾額一眼,感慨道:“小路大人的字,在淮都可是千金難求。”
匾額上的黑布揭開,上面寫着“弦雅苑”三個字。
觀其字,筆勢雄奇,蒼勁有力,筆下意境仿佛能讓人看到遠處巍峨的山巅和悠然的行雲,剛柔相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然而宋驚落卻道:“既然這樣,那我能把它賣了嗎?”
“啊?”東方越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驚訝地看着她。
“最近比較缺錢。如果它真如你所說,價值千金,那我賣了它,就能解我眼下困境。”
說着,她又道:“還得麻煩你,幫我把它擡到集市上去。哦,對了,忘了讓你替我謝謝小路大人。”
東方越依舊難掩驚訝,極力勸解道:“小路大人的字怎麼能拿到集市上去賣呢?更、更何況這是陛下禦賜,你若賣了它,恐怕會讓陛下不悅。”
“我也不想掃他們的臉面,可我實在抵擋不住千金的誘惑。若是能得千金,就算冒死觸怒陛下,我也覺得也值了。算了算了,這等小事,就不勞煩澤成了。宋岸,你幫我擡着這匾額,我們再去一趟集市。”
見宋岸二話不說便要來拿,東方越急得冒了汗:“二小姐,此事萬萬不可。您要是真拿去賣了,小路大人會怪罪我辦事不力的。”
“這就奇了。聽說路夕絕素有雅望,應當不是随心賞罰之人吧。你已經把這匾額好端端地送了過來,就算我要賣了它,這又與你何幹呢?”
“這……”東方越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說道:“二小姐要是缺錢,下官可以幫你想辦法,實在不必出此下策。”
“可是你不過八品官,那點微薄的俸祿養活自己尚且不夠,還能想出什麼辦法?”
東方越一咬牙,說道:“實在不行,我去櫃坊借一些,再拿給小姐就是了。”
他本以為宋驚落不會同意,可沒想到她卻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帶來的人,幫忙把匾額挂一下。剩下的事,不如我們進去說。”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宋驚落給套路了。
但是這個虧他是不吃也得吃。
所以他雖一臉不情願,但還是跟着宋驚落進去了。
她把他帶到自己剛布置好的書房,叫宋岸把周圍的人都打發了,又仔細把門窗關好,才安心地坐下來。
東方越有些不解,什麼事值得這樣小心?
宋驚落轉身看向她,笑道:“我看澤成你風塵仆仆,所以特地叫人準備了熱水,等你更衣畢,我們再聊正事如何?”
東方越被她搞得一頭霧水水,思索了半天才道:“也好。不過還請二小姐回避。”
宋驚落走上前,輕輕勾起他腰間的衣帶,在手指上纏了兩圈,笑道:“你是我請來的客人,就讓我親自侍奉你,可好?”
東方越的額間滲出冷汗:“下官萬萬不敢敗壞二小姐的名聲,小路大人會殺了我的。”
屋中的熱氣蒸騰起來,将他的臉熏得好似紅透了。他渾身緊繃,像是冬日的冰淩,一戳即斷。
宋驚落又往前湊了兩步,調笑道:“你如此抗拒,還是不是個男人?”
東方越愣在原地半晌,猛地甩開她的手,拔起腿落荒而逃。
他顫抖着雙手拉開房門,卻看見宋岸抱着劍守在門口,見他出去,手指微動,手中劍便已微微出鞘。
東方越咽了下口水,又默默地将門關上。
他不情不願地轉過身,瞧見宋驚落還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二小姐請自重。你剛來便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若是傳出去,你的名聲可就壞了。就算二小姐不在乎自己的,也該為宋家想一想。”東方越苦口婆心地勸道。
宋驚落道:“怕什麼?你才華橫溢,又風度翩翩,容貌俊朗。我們今日生米煮成剩飯,明日我便嫁給你,我是非常願意的。你還尚未婚配吧,我對你有意,過幾日面見聖上,我請求他為你我賜婚,也是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