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驚落離開軍營後,便趕往藥鋪。
燎原堂的姐妹們還在等着她的解藥。
她找到蘇琴亦,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朵枯萎的花送給她。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宋驚落說道:“這是甯卓送你的。”
蘇琴亦接過花,問道:“甯卓,是小将軍身邊那個小侍衛嗎?他為何要送我?”
宋驚落道:“他受黎昭的指使,背叛了宋岸,已經被軍法處置了。這是他死前,最後的願望。”
蘇琴亦接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甯、卓,我在北境時,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久遠而模糊的記憶像漏了氣一般,慢慢在她的腦海中蘇醒。
曾經她和一群小孩住在馬棚裡時,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說他叫甯卓。
蘇琴亦道:“聽聞他和宋岸情同手足,宋岸竟也能狠下心處置他。”
宋驚落搖搖頭:“宋岸是個很重感情的人,被背叛,然後親自下令處決他,其實他的心裡比誰都痛。但他是一個将軍,必須為軍隊的紀律負責。”
說完,她讓蘇琴亦把其餘姐妹都召集起來,寫下了藥方的後半部分。
蘇琴亦這次從北境帶來的一共有七個人。上次在藥鋪假扮老妪的姑娘名叫雙花,最擅易容。還有一人是她的同門師姐,名叫雙喜,最擅追蹤。
隻有這兩個人一直明确表态,願意跟着她一起幹。
但是明确說不願意跟着她幹的隻有一個,此人名叫傲寒,一向桀骜不馴,在燎原堂時就因為是個不會管教的刺頭吃了不少苦頭,她最擅長的事情是偷東西。
宋驚落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份解藥,然後給了她們選擇的機會。
傲寒第一個拿過解藥,一拍桌子說道:“别以為給了我解藥就能收買我,我也不會感謝你。像你們這種有錢人家的主子都一個樣,不過是些收買人心的手段罷了。”
宋驚落笑道:“你們替我做了事,這些解藥不過是給你們的報酬罷了,何談收買人心?至于是否繼續跟着我,也全憑你們自願,我不會勉強。”
她看着傲寒,又道:“但我想和你打一個賭,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傲寒問道:“什麼賭?”
“我若能從你身上偷走一樣東西,你從此便跟着我,如何?”
傲寒眯起雙眼,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最擅長什麼?”
“我知道。”
“如果偷不走呢?”
“那你可以任意提一個要求,在我能力範圍内,我都會滿足。”
傲寒像是來了興緻,說道:“好啊,我跟你賭。”
宋驚落道:“那就請你站到一旁去吧,我還要問問其他人的選擇。”
傲寒如她所說,站到了一旁,在這期間,她一直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宋驚落,隻要靠近,她就會默默地拉開距離。
除了雙花雙喜之外的其他人都走了,她們也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去闖一闖。
這時,宋驚落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沒問。于是她看向蘇琴亦,問道:“你的選擇呢?”
蘇琴亦道:“你記不記得我問過你,組建一支勢力的錢從哪裡來。現在我再問你一次,錢呢?”
“抱歉,沒了。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導緻我的計劃出了一些岔子。”她說着看向雙花雙喜,“你們現在想反悔,也來得及。”
蘇琴亦又道:“那個特殊的原因,就是範思沅吧,你為了救她,放棄了那個瞎子許給你的報酬。”
宋驚落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呆在宋府那麼久,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了。你現在可後悔?”
宋驚落歎了一口氣,道:“正相反,我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其實不管你有多少錢,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跟着你,但是現在我改主意了。無論你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我現在暫時信了。所以我的選擇,就是陪你一起。但提前說好,我可不會屈居在你之下的。”
宋驚落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伸出手,與她碰了下拳,“好!”
一旁的傲寒忽然出聲:“完事了?”她百無聊賴地打了哈欠,問道,“我可以提要求了嗎?”
宋驚落看了她一眼,道:“别急。”她從袖中拿出一個由木頭做成的小玩具,“你看這是什麼?”
傲寒的臉色霎時就變了,“你……!”
“你什麼時候拿走的?”
她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在我與你打賭之前,所以我現在給你反悔的權利。”
傲寒怒目瞪了她一會兒,沒什麼好氣兒地将玩具奪走,坐在桌子上生起了悶氣。
過了一會兒,她不情不願地說道:“算了,我這個人一向言出必行,跟你就跟你,有什麼可怕的。”
雙花笑了起來,給宋驚落行了一個禮,“雙花定會對主上忠心耿耿。”
雙花性子活潑,而她的師姐雙喜卻是個冷淡的性子。宋驚落很少看見她笑,說話也是能說一個字就不說兩個字。
雙花見雙喜依舊冷冰冰地杵着,便悄無聲息伸手碰了碰她。
雙喜的表情這才松動了些,行禮說道:“我也。”
宋驚落笑道:“那從今日起,我們便一起同患難,共富貴,死生不棄。今天晚上,我請你們一起喝酒。”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她問蘇琴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甯卓的娘? ”
蘇琴亦對甯卓的身份已經有了猜測,所以她慢慢點了點頭。
到了甯卓家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他娘身體不好,常年卧床,宋驚落是知道的。
但她依舊沒有想到,她的病如此嚴重。
他家裡的門沒有鎖,但宋驚落還是敲了兩聲。屋裡的人用咳嗽聲以作回應,她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女人半撐起身,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問道:“你是哪位?”
“我是宋岸的姐姐。”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瞬間變得激動起來,開始不斷的咳嗽。
宋驚落走上前,輕輕拍着她的背,她才漸漸安定下來。
她顫抖着擡起手,問道:“少将軍他可有事?”
宋驚落道:“他沒事,已經帶兵去支援我父親了。他們一定會将北境打得落花流水。”
她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喃喃道:“好,好,好啊……”說着,她又想起什麼,忽然冷下了臉,“甯卓那個混賬呢?”
宋驚落與蘇琴亦對視一眼,說道:“他光榮犧牲了。”
“别騙我了,他們的計劃我不是不知道。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宋驚落不得已說了實話:“已被軍法處置。”
女人忽然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笑着笑着,眼中卻閃起了淚花,“處置的好,處置的好啊!他這個不孝子,竟然為了我這般殘軀,做出此等不忠不義之事。若非我力不從心,一定會親自處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