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遞給宋岸一些,說道:“離下一座城池還有幾日的路程,還得再忍幾日。”
“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
“去冀州。”
宋岸心中疑慮,卻沒有再問。他說:“姐姐,實在太冷了,你抱一抱我吧。”
宋驚落正在火堆旁發着抖,聽到這話,擡頭看了宋岸一眼,慢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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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接連趕了幾日的路,每日都挨餓受凍,能吃的隻有林中泛酸的果子,時間長了,就連口水都變酸了。
這日晚上,他們如往常一般在樹下歇息。
宋驚落卻忽然從睡夢中驚醒,因為她聽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音。
果然,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不遠處的樹叢中,有一雙眼睛,冒着幽綠色的光,正死死盯着他們。
她連忙拍醒宋岸,小聲說道:“有狼。”
“快爬到樹上去。”
宋岸皺緊眉頭,有些萎靡地說:“可是姐姐,我不會啊。”
宋驚落脫口而出:“我不是教過你嗎?”
在宋岸疑惑的目光中,她輕咳兩聲,又道:“慢慢挪過來,别驚動了它,我背你上去。你定要抓緊了,否則落入狼口,可不要怪我。”
宋岸繃着臉,小心地點點頭。
他剛挪過來,宋驚落便一把将他撈起,迅速往旁邊一躲,随即飛快地往樹上爬。
與此同時,那頭狼也突然飛撲過來,身體重重地撞在方才他們坐的地方。
若不是躲閃及時,恐怕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一灘肉泥了。
狼又作勢要往上撲,卻見他們二人已經爬到了樹枝上,便隻能在樹下呲牙咧嘴,用兇狠的眼神瞪着他們。
宋驚落拍拍胸脯,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這才有時間去看宋岸,發現他眼神中的驚恐和害怕,不由得輕笑出聲。
她想起一些從前的事。
前世長公主和鎮遠侯的夫人是閨中密友。侯夫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怕自己的孩子被過了病氣的貴女。
她常帶着宋岸到長公主府,宋岸一來,就定要跟在她屁股後頭,像顆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侯夫人看見自己兒子這幅模樣也不惱,甚至還開玩笑道:“看來他長大以後,是想要入贅公主府的。”
“阿蘅,你可别把郡主的親事随便許出去了,要不然這家夥可有的哭呢!”
那時的宋驚落沒有朋友,隻有宋岸是她青梅竹馬的夥伴。
他每次來公主府,都會給她帶她最喜歡吃的點心,還會在來的路上折下一枝花送給她。
那時年輕氣盛,兩個人又都很淘氣,所以也常常拌嘴吵架,互相做惡作劇。
有一日,她心血來潮,忽然提出要教宋岸爬樹。
她教了宋岸怎麼爬上去,卻沒教他怎麼下來。
看着他挂在樹上時的窘迫和害怕,宋驚落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然後她就跑到另一邊,把宋岸給忘了。直到天黑,鎮遠侯夫人要回府了,才開始找自己的兒子。
宋岸這才從樹上被解救了下來。
他從樹上下來時氣得不行,但是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麼話,最後鼓着臉說道:“明天繼續。”
宋驚落回去就被宋琢打了一頓手闆。
那一頓手闆真得很痛,為此她記恨了宋岸好久。
這些事,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但前世她遇到長大後的宋岸,卻是真的沒認出來。
難怪前世宋岸看她的眼神,就像認識了她很久一樣。
宋驚落忽然覺察到,她脖頸上的繩子好像斷了。她連忙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拿東西掉下去以後,宋驚落的心也空了一塊。
宋岸也驚呼道:“姐姐,你的長命鎖,掉下去了。”
樹下的狼發現有東西掉了下來,有些警惕地嘶吼一聲,然後慢慢朝着落在地上的長命鎖挪了過去,像是發現了誘捕獵物的誘餌。
宋岸像是預料到什麼似的,抓住她的胳膊,搖頭道:“姐姐,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值得為此冒險。”
宋驚落轉過頭,在他擔憂的眼神中,慢慢掰開他的手指,說道:“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會将自己置于險境的人嗎?”
宋岸聽到這話,慢慢松了一口氣,但沒過一會兒,又聽見她說:
“但那是我娘親手為我做的,也是她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他的心跳驟停。
宋驚落跳下去時,還不忘笑着安慰他:“吃了那麼多天的果子,也該開開葷了。”